半兽人王不闻不答,他披头散发,绿色的发梢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跪倒在灰色的瓦檐上,望了眼塔底浴血奋战的族人,吼杀声入耳,他不由得微微失神。
无边的天际,碧蓝薄云。
王跪在那,他自觉愧对族人,愧对那位助他杀入罪族,抢夺豫地的先生。
瞳孔前现出林蔓莎的身影,随后,他弟弟的丝线便断了,王看到了那个罪族女人的最后一击,眸子散发出好似回光返照的精光。
“没想到你女人竟有这种手段,这不是常人该有的手段。”
“看来是蔓莎嬴了!”罗余笑得灿烂,笑得狰狞。
“蔓莎?好名字。”王喃喃自语。
他松开握刀的手,罗余知其不会告诉自己答案的决心,倏然拔出,血线激射而出,洒到罗余的裸露的胸膛上。
于生命终结的前夕,半兽人王耗尽所有精神力,给精神丝线连接的族人下达撤离豫地,返回迷雾沼泽的命令。
没有他的宏观调配,已显颓势的剩余负隅顽抗的族人绝对会一直僵硬,机械地拼杀下去,直至一兵一卒。
他不能让他们继续犯傻下去,他要叫住他们,保留火种。
此时,不管是在北桥鏖战的,在北面仓库外血战的,抑或是在祭塔拼命厮杀,渴望上到顶层守护王的半兽人,都愣住了,他们或许没有足够的智力去理解王为何要他们撤退,他们思考不到这命令背后的玄机。
但这是他们所拥立的王的命令。
“要,撤?”
“退?”
一瞬间的犹豫,他们中有不少人被敌人砍死。
紧随其后,那根连接他们的,属于王的丝线断了。
“啊?”
“王,死?”
“不!”
有人不敢置信,有人嚎啕大哭。屠刀在他们头上停滞,士兵们看不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刚才还兽性嗜血十足的角人,怎么就临阵哭起来了?
他们竟然会哭?
“走!王,让我们,走!”
还在仓库外大战的毕泪眼婆娑,滚滚泪水顺着脸上的疙瘩蜿蜒直下,他抬头望了眼中心祭塔的顶层,神色尽是悲哀。
下一刻,他招呼族人尽快离开,而他自己,反倒是扑上前去,燃烧最后的能量,为族人争取撤退的时间。
药效退去,眼中血色褪尽,罗余浑身沐浴金光,坐在瓦檐上,左臂耷拉,大口喘着粗气,这场关乎三族命运的战斗,总算是以他的胜利落下帷幕。
等到残余的百来名半兽人如丧家之犬般退走时,一干精疲力尽,临时拼凑的杂牌军才反应过来。
“嬴了?”
“我们嬴喽!”
这一刻,放下手中的兵器,他们不分种族,彼此尽情相拥,即便昨夜或者两天前,他们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现在,在肩并肩作战后,他们便是同出生共入死的战友。
欢呼声入耳,胡志辉靠在马尸前,重剑杵地,淌血的左手摩挲着马腹的毛发,这匹伊犁马,陪他征战辗转四地,最后却倒在了这。
除了大拇指,左手的另外四指皆被削断了半截,断指不知所踪,兴许被踩成了肉泥。
他无力追杀,因为驱逐半兽人的战果已然取得,也无需再消耗麾下为数不多的将士的珍贵性命。
胡家军,从数天前跟随罗余至今,已从七十余人锐减至三十余人。
不过,他并不后悔,能说出昨夜这番话的主上,的确有资格让他拼命。
更何况,那人做到了。
林蔓莎收起玉箫,尚不知胜负的她赶紧上楼,见顶层柴灰和白骨洒落一地,地毯皱皱巴巴如群山叠嶂。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