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哩,你不知道?人家娘家富了,看不起咱这贫家穷户了,说不定明儿就飞走攀了高枝儿了呢!”二儿媳孙氏踏着厨房门槛儿在那儿看戏,见李章氏暴跳如雷,她就笑着继续火上浇油的拨火儿。
“攀高枝儿?那也得有人要她!瞧她那幅德行,要是个黄花闺女也就罢了,连生三个赔钱货,残花败柳的,惹急了我,一纸休书将她休了,看她有脸嫁给谁!”李章氏一听孙氏的话,正中那对谢家富裕又妒又恨的心思,恰似火上浇油,怒火中烧,一时又暴跳起来。
“娘啊,人家家里恁富,就是不嫁人,招个女婿上门也是轻而易举的哩!”孙氏又拨火儿,笑嘻嘻道。
“她前脚敢走,我后脚就敢把她那俩赔钱货给卖了!省的在家啥也干不了,每日倒赔些嚼谷。就是泥人操下来的——也有个灵性儿,她那俩闺女一个死木疙瘩一个懒鬼儿,还不如卖给村头王牙婆,不论卖给谁,好歹给家带个进项!”
李章氏冷眼睃向地下正给她倒水的李英,像打量一头待宰的猪一般,冷冷说道。
正在捧着瓦罐倒水的李英,被李章氏一瞪,浑身一哆嗦,手中原本垫着一块儿破抹布隔热,手中的瓦罐便抓不牢,一下儿摔的四分五裂。
“啊——”李英痛叫一声,原来那瓦罐中的热水贱的到处都是,其中大半儿都溅到李英腿上,她又穿的单薄,痛的叫起来。
“英子,烫哪儿了?”惠娘丢下饭勺,疾步奔到水缸边舀了一大瓢凉水赶紧泼在李英腿上湿的地方,又让李英坐在小板凳上,搂开裤腿去看,只见腿上红了一大片。
“你个死妮子,不想活了!你是想烫死我!”
李章氏腿上也溅了些,但她穿的厚,只感到一阵热乎罢了,但李英这行为却犹如火炭引燃了柴火堆,一下让她炸了。
“我说要卖了你,你心里恨我是不是?这是故意用开水来烫我?你这个恶毒的小烂蹄子,下作小娼妇,当初你生出来就该一泡尿溺死你!你也不瞧瞧你值不值那一个瓦罐儿钱,你给我摔了,卖你十个都道。
“你不知道?我要去护着恁娘,你奶更火大哩!”李昌平道,见盛林儿在床上哭,不耐烦的挥挥手,“哄哄你弟去!”
谁知动静越来越大,他就赶忙跑过去,见他娘正揪着浑家的头发又掐又踢,他浑家只顾护着闺女,不敢还手。
“娘,你打惠娘作甚?”李昌平就赶紧上前去拉开。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赶紧进厨房来,大人小孩儿聚了一厨房,满满腾腾,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有老大老二的几个小孩笑闹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上前拉架的,犹如一锅沸粥,沸腾吵嚷不止。
老大李昌和钱氏夫妻俩上前跟李昌平一齐动作,将李章氏劝开了。
“一大清早吵吵嚷嚷的,让邻居听见,像啥话?!”李老头背着手慢悠悠走进来,黑着脸呵斥道,“赶紧收拾收拾,还让养家汉子吃饭不让了!”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李章氏被三儿子抱着腰拖到一旁,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不替我打这个不孝的下作娼妇,反倒来抱我的老腰,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龟孙脓包!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反倒和外人一起来欺负你老娘!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八斤半的鳖吞了大秤砣——狠心王八……”
见李章氏越骂越不堪,连自己都骂进去了,李老头儿皱了皱眉,呵斥道:“看你骂的啥?哪有骂自己儿子王八的,他要是王八,我和你是啥?”
“老王八!”老二李昌伟的大儿子李盛文笑嘻嘻的大喊一声,趁爷爷没注意,一溜烟儿钻出人群跑了。
李老头儿脸儿黑黑的,呵斥旁边看热闹的二儿子李昌伟和孙氏俩人:“瞧你们教的好儿子,没一点儿尊卑,还敢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