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和激化矛盾的时间难以确定,民变倘若早早被平定,不捐粮反而容易落把柄给咸王,甚至不惜以军力逼迫广信公削藩。
倘若认捐,民变被正压也就罢了,就当是做慈善,还能让陔陵那边放心。
倘若大规模农民起义,攻破北海郡,兵临广信城下,陔陵还见死不救。到时候扩军备战佣兵自重便是顺理成章,即便平定了乱民,手中几万兵马是真的吧,咸王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广信解除武装,强行削去兵权,最后反而再度引发大规模民变和广信公叛乱。
因此认捐粮草将获得内外政治上的主动权,而不捐,将极为被动,等于提前告诉陔陵,广信城见死不救,逼迫陔陵也见死不救。届时民变一起,广信贸然扩军,倘若民变被镇压,咸军c晋军反手就可能以不臣之心平灭广信,这才是最危险的。
但罗松亭担心的倒也不无道理。
谁手里的资源不是血汗劳作得来的果实,又不是几百几千石粮食也就算了,开口就要征用几十万石,就算广信再富裕,再抽几十万石粮食,也得把老底抽空。
万一民变声势浩大,陔陵再见死不救,广信连扩军养兵的资本都没有,何谈自保。想到这里,百里燕也知道捐与不捐都进退两难,两个计划有得有失,想要兼顾两者几乎不可能。
他没有反驳,罗松亭继续刚才的话接下去说:
“主公,捐粮之事当就此回复咸王,至多拿出一两万石粮草打发便可。至于咸王如何作想,那就随他们去。
就眼下计,北海郡郡兵孱弱,主公当尽快准备兵事,整饬战备,以备民变激化后自保。若真如魏公子所言,民变势大,晋国也袖手旁观,主公届时再行里应外合之计倒也未尝不可。”
“松亭所言极是,此计甚合孤意。”
“里应外合”四个字让百里燕恍然大悟,也难怪罗松亭底气十足。一旦咸国爆发内乱,咸军被拖在平定民变的泥潭中,晋军岂不要提防志国北上。
没了咸军充当炮灰,志国攻打咸国,晋军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晋军不救,晋国的威信将荡然无存,咸国也可能被志国吞并,反而让志国白捡了个便宜。
此时广信公再在背后宣布废咸王自立,与志国联手,晋国将异常被动,晋国主力将不得不与志国主力在咸国境内决战,晋国若败,志国在东线全面向晋国腹地推进。
“果然是技高一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百里燕暗道,也幸亏没把这批几十万石粮草借出,真要借出,将来怎么养兵。
散会后,陈韵风径自找了过来:
“贤弟,方才怎能提捐粮一事。”
陈韵风似有埋怨之意,百里燕浅然一笑全然不在意:
“是在下考虑欠妥,罗前辈思虑周全,乃在下之所不及。”
“如此说,贤弟也赞同罗松亭之计?”
“正是,若能里应外合,倒有七成的把握成就大事。倘若按在下之计,也只能做个北海的安乐公罢了。”
其实做个北海公没什么不好,趁着乱民攻破北海郡各城的天赐良机,广信公扩军自重收复北海各城,届时民变平定,咸王难道还能让姜闵把占了的城池吐出来不成。
这个计划政治和兵败风险极低,只要仍然打着咸王的旗号,总好过勾结外军而割藩自立来得强,在政治上同时与晋国c咸国c长孙国决裂,能够依靠的只有志国和乱民军而已,风险极高。
当然,高风险意味着高收入,一旦成功,将彻底撺取王权,还能收服江东失地,届时姜闵的人旺c威信在国内将达到极致,也不会有人在意咸国投靠了宿敌志国。
不过,仍然还有一个变数,就是秦翰。
过去几月秦翰活动异常低调,至今也不清楚秦翰跟姜闵到底是什么关系,秦翰将在未来的变乱之中起什么角色,再有就是那两三千张强弩,广信公府似乎也没有得到,那是能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