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的时候,雨收云住,风轻水缓,太湖烟波浩渺。
待岚气微散,放眼望去水天一色,两岸边梨花白c杏花黄c李花红c桃花艳,宛若徐徐展开的一幅画卷,美不胜收。
太湖上阵阵渔歌此起彼伏,谈不上多悦耳,自有一番欢欣的野趣。
若在往常田六早就纵喉相和,可今天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没有半点声音。
他是太湖众多梢公中的一个,多年来为了生计,往返太湖两岸已闯出些小小名堂来。
对他来说太湖景色再美,也比不上家里的婆娘骂他死鬼时的样子好看。
想到今天船上的几位女客,田六就情不自禁地笑容满面。
笨重的木浆,被他舞弄地极其轻快。除了出入水的瞬间翻起的水花,再无其它杂声。
船头站着一位削肩柳腰的红衣女子,面对着湖水,嘴里“咦咦咦~啊啊啊~”个不停。
此刻,若有梨园子弟在场。便会知晓是每天早起必做的功课一一吊嗓练气。
舱中走出个身量高挑的绿衫女子,样貌不算出众,但略往上挑的眼梢,却为她平添了几许风情。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十分不耐烦。不断地伸手捂住嘴,掩盖止不住的呵欠。
“小红英,大清早,你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没练够?”
红衣女子转过身,满脸的歉意。
只见她柳眉杏眼,净白的脸上零星有几点浅栗色的雀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口细白整齐的好牙,着实娇憨可人,让人心生好感。
“呀,小翠宝姐姐,吵到你了。对不住,对不住!师傅说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每天都不能松懈的。就一会儿,好不好么,我的好姐姐。”
“好,你练,你练。咱丑话说到前面。你救的那个人刚醒,休想我管分毫。”
小翠宝说完,扭着腰走了。
“真的呀!那我不练了。”
小红英跳起来一拍手,风一样的往船舱跑去。
小翠宝被她撞了下肩膀,气得骂道:“死妮子!赶着投胎呀,急个什么劲!”
进了船舱,小红英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尽管躺着的人并没看她。
“你醒了,饿不饿?对了,要不要我先扶你坐起来。”
躺着的人眼睛对着她,看了会儿,点点头。
小红英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开心极了,眼睛笑得弯成了细缝。
躺着的人受她感染,不禁唇角上扬。
小红英顿时看得呆了。心里想的是太湖风光再加上两岸花开,都不及这笑容灿烂。
半晌,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叫小红英,你呢?”
躺着的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柳其华。”
“名字真好听。柳姐姐,我给你调碗藕粉吧?我的手艺很好的!”
像是为了加强语气,小红英边说话边紧紧握着小拳头。
柳其华哑然失笑。
“有劳了。”
小红英如奉纶音,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舱口,小翠宝又被她撞了下,气到不行,瞪了眼柳其华。
“好好地,就魔怔了?!不知道是中了谁的邪!”
柳其华没应声。
这人的敌意,从她醒的那刻便领教了。以前没见过,更无从得罪。她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左肩痛的厉害,连带着半边身子都不敢动。伤口沾水后,肯定是感染了。
船上缺医少药,想治也治不了。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上忽冷忽热的,手也有些发抖。
小翠宝坐得离她近,自然看出情形不对,急忙向旁边平移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