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微微沁凉的空气透着淡淡的腥甜,她不记得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只是瘫坐着,意识接近涣散。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至于血,她想了想,可能已经流干了吧——好疼啊,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喂!不许哭。”黑暗里,她听见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是谁啊这是在说她吗?但是除了她以外,这里应该已经没有其它人了吧。
她很虚弱,很疲惫,没有力气去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说你呢,快站起来。”声音继续出现。
可是真的好疼啊,摸着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她又禁不住掉下了眼泪。
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站起来。”
那人又说道,语气变得更加不容质疑。
她的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家伙使唤。她努力想要站起来,然而在已经断掉的腿骨上,撑开了许许多多的裂纹,她像是被折了翅膀的小鸟,又倒在了地上,轻轻抽泣着。
那个声音突然不说话了,在看不见的地方,她听见有一个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又要来了吗。
这一次是用刀,还是用锯子?
怎么样都行吧,无所谓了。
她好困,很想休息。
然而在下一秒,她被别人抱在了怀里,蜷缩在臂弯里的她有一些茫然,扭头见到了一个黑发黑眸小男孩的面庞。他看上去还不到四岁,跟自己年纪相仿,目光正望向远方。
男生的眼神都是这样的吗?
就像夏夜里的萤火,很清澈,很明朗。
她睁大了眼睛,被人抱着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梦深处那个温暖的胎盘,在那里她安详地睡着,还没有长大,不觉产生了一丝怀念。于是她不由往男孩身上靠了靠,他也轻轻托着她的背,把她往自己这边挨了些。
这个位置挺好,她感觉身上酥酥麻麻的,十分的舒服,像是躺在了大猫做的枕头上。
她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疼,不过被这样抱着她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
刚才就是他在说话么,他在看什么呢?
顺着男孩的目光,女孩转过了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紧闭的合金大门,旁边的电子仪表着绿光,她的眼睛里印出了一条条的红外线,交错成网。
这些线条像神道教里常用的注连绳,让她想起了东方咒术师在进行仪式时使用的道具,用红绳将阴界与阳界c生与死的两个世界分割开,圈出生人不可踏足的禁忌,同时防止不属于本世界的怪物趁虚而入。
她知道男孩的眼睛肯定也看得见,所以她很安静,没有说话。
原来他是想出去,可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当然出不去——门旁边的一块地方经过电脑系统连接着旁边墙壁的暗格,即便规避了红外线,贸然走上去,还是会有机炮出现把他们打成碎片,那是钻心的疼。就算死不了,再想恢复过来,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设计这个房间的人考虑过了所有的可能,必要时这个房间还会被注满液氮,在极度的寒冷中身体的每一部分只能保持静止,这会让她觉得非常困,没精打采的,更别说策划逃跑了。
她看了看小男孩胸前的那道巨大空缺,轻轻地触摸着他白色的肋骨,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像走在路边的小女孩看到一只晒太阳的橘猫,会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摸摸橘猫的头。
透过男孩白色肋骨的间隙,她看到了那颗被肺叶包围着在里面轻轻跳动的心脏,上面结着像岩石一样干燥坚硬的黑色鳞片。
她短暂诧异过后又变得欣喜起来,歪歪头想了想:是这样啊,原来这样做就可以保护自己,她真该试一试,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