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雪初霁,偶有白絮从那枝头簌簌而落,昔日繁花似锦的院落,入目而去只余一片莹白。
凝染靠着床沿,竟看着窗外那棵开着花儿的枇杷树兀自出了神。
这枇杷树乃是她幼时喜好那枇杷的汁多质细,风味鲜甜之感,娘亲便与她栽种了此树,而今才知冬日里这枇杷竟也绿意不改。
曾几何时她只能凭此树思念娘亲,可即便如此,这最后的念想却也被嫡姐与大夫人给烧了个精光。
可她却傻傻相信她们口中的无意之失,奈何自己孤寂临终时才悔悟,却已然晚矣。
本以为要带着悔悟与怨念就此去往阎罗殿,谁曾想一睁眼却回到自己十二岁
“四姑娘,你怎地又将窗户敞开,外面风大着哩,这病才刚有了起色,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孙嬷嬷说着将窗户给合起,只留一道指头粗细的缝透气。
凝染如梦初醒,却道是孙嬷嬷。
“只是有些念着枇杷的滋味儿了。”
“可惜如今已是隆冬时节,只有待来年夏日里才结果子。”凝染随意找了个理由,孙嬷嬷却当了真,嘴上直叹可惜。
凝染弯了弯嘴角,却也不再说话。
如今能看见父亲与娘亲,于她而言就不晚。
孙嬷嬷却候在了一旁,看着凝染有些欲言又止。
凝染试探着:“孙嬷嬷可是有何事?”
“夫人刚让人传了话,宫中体谅老爷,赏下连城的几匹云锦,让人送了来,这瞧着要不了多久就是年关,让姑娘们都去看看,置备几件衣裳。”
连城的云锦,在元启是出了名的,宫中主子的布匹衣料都是出自那。
除了送进宫中的,云锦却也剩不多,即便是有权势之人,一年也得不了几匹,这宫中突然赏赐下来,想来也是因着知晓父亲无法赶上年夜与一家团聚,这才赏赐下来以慰安抚。
“不急,算算时辰,也该用膳了,待晚些我再过去也无妨。”
若是以往,即便大病初愈,凝染必会上赶着去挑选,孙嬷嬷心中有些讶异,却也道了个是,便去回了那传话之人。
虽祖父家家底颇丰,到底是商贾之身,在凝染看来却也更喜大夫人,因着身为庶女,总觉只有正室嫡出之物才更体面。
如今的凝染心中清楚,左不过是几位姨娘姐姐挑剩下的,可就算再晚些,她也是不担心的。
这年关将至,若是连匹料子也不留于她,到时祈岁会上掉脸的可就是整个苏府了。
每至年关,宫里都会举办祈岁会,意欲在年末为开岁祈福。
开岁之时,天子需择临风台,奉以六畜c粢盛,玉帛等为祀,以求民安国宁,龙脉永承。
是以官级在从五品之上皆可带其所有家眷参与祈岁,自然,能随之入宫的妇人大多是府上主母。
庶出子女却无一缺席,即使是正五品的庶子庶女,却也能是官场之道中步步高升的缔结者。
待午膳摆上,起身行至桌前,看着在一旁布菜的孙嬷嬷,凝染眼神动了动。
孙嬷嬷及卉不久父母便已故去,哥哥嫂子也是个混不吝的,本该守孝三年,却为了二十两银子,将她草草卖给有钱人家做了妾侍。
孙嬷嬷也是硬性,因着守孝期不肯房事,更甚在枕下藏了剪子。
府中主母却是个善妒的,加之夫家耐心渐失,不久便被主母寻了由头赶了出府。
身上值钱的物件让主母给收了,不曾想,哥哥嫂嫂赌钱输了银子,听闻她已是自由之身,索性便又将她卖给牙婆。
娘亲的娘家是京城的商户,恰逢府中缺人,孙嬷嬷这才被买进府伺候娘亲,与她哥哥嫂子断了关系。
直到随娘亲一同进苏府,念在孙嬷嬷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