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一世的荀元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前世的她,也曾如祖母c父亲一般嫌弃娘亲粗鄙c不知礼,又没眼光。
但眼下,看娘亲这打仗似的,替自己前后张罗的忙乱样,元惜心下只觉感动,也感激娘亲对自己这一片慈母之心,哪舍得让她娘有半点不如意?
不待小满劝说,荀元惜便脆生生开口道:“娘说得对!小满,你给我找套大红襦裙来。”
小满虽然惊讶,但见自家姑娘一脸正经,不像说笑,也就没敢多言,仔细挑出一套艳红衣裙,递到伸手过来的沈月手上,便埋头去整理乱成一团的衣柜。
沈月接了衣裙,两步迈到床前,亲自给女儿穿戴。
谷雨偏头看一眼床边,那有说有笑c形状亲密的主家母女俩,又掉转头去,拿把缠了红线的银色小剪刀,“咔擦咔擦”地修剪插瓶里的桃花花枝。
白露却把食盒小心放下,蹲到小满身旁,压着嗓子,柔声道:“姑娘的衣裙,腰间系带要打花结,太太许是这里我来收拾,你过去伺候吧?”
小满扭头一看,太太可不就举着那几根丝绦,正犯难么?
她也不与白露客气,大大方方地“哎”了一声,眯眼一笑,就赶到床边,帮着沈月,给荀元惜收拾起来。
二人合力替荀元惜穿戴妥当,沈月便牵了女儿的手,带着她走到窗前条案边,对镜坐下。
小满则站一旁,探头往窗外扬声高呼:“惊蛰姐,姑娘妆奁匣子的钥匙,你藏哪儿呢?”
“你个死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大呼小叫地干嘛?也不怕惊了太太和姑娘!”外头,性子泼辣的惊蛰低声笑骂两句,又道:“姑娘起了?我这就来。”
一转眼,惊蛰就进了屋,跟沈月c荀元惜作礼请安后,问小满,要取哪套首饰。
都不用再看姑娘穿着,小满脱口便说:“就金珠儿那套吧。”
沈月却仔细打量女儿一眼,插嘴道:“我记得璨璨还有一套鎏金芙蓉花?那花儿打得精巧,薄薄的,不压头。小满,你给挑两朵最好的,再编个花苞发髻给插上,瞧着更喜人!”
小满皱了皱眉,想说:“姑娘身量娇小,这身上穿得已是够华贵了,头上就不要再插太多金饰了吧?”
小满就靠她那机灵劲儿和这一手装扮工夫,越过了比她还年长些的惊蛰c白露,做了这观澜轩唯二的二等婢,这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可架不住,荀元惜这时候对她娘,几乎百依百顺。
“娘,两朵多了些,就一朵吧?”
自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太太也都点头了,小满还能说什么?
纵是心里诧异,姑娘今儿怎么转了性,由着太太折腾
但小满也只是心里想想,抬手便从摆在条案左侧那一堆匣子中,指了两个,叫惊蛰开。
惊蛰一掀衣摆,解下腰间一大串钥匙,从中拨出两把,开了锁,利索说了一句:“太太c姑娘,奴婢那边箱笼还没拾掇好。”对沈月c荀元惜一屈膝,又转身,出去了。
白露整理好衣柜,将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一碗老母鸡汤熬的粥碗小米粥c两碟子青翠小菜,外加几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杂粮窝头,一一摆好,又布好碗筷c擦手的巾帕,也行礼,退出里屋。
小满这边手脚麻利地替荀元惜梳头,挽发髻。
谷雨则打理好插瓶c擦拭干净屋内器具,又净手去铺床叠被,然后,拿了铜盆c竹盅和柳条,出去打来温水c盐水,伺候荀元惜洗漱。
荀元惜任由谷雨c小满收拾妥当,和娘亲一起用过早膳,净手c漱口后,才起身,笑得眉眼弯弯的,和她娘手拉手地去了福鑫堂。
可这还没进门,只听了里头祖母一句话,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