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呢。”假装冷漠地望了永璜一眼,“我乏极了,你先回吧。”
永璜迅速一瞥,默默低下头,不敢长久注视她,只能在心里反复复习方才那一瞥,“是,额娘。”
玉怜已随叶瑟回寝室。她已走了。永璜环顾四周无人,他捧起药碗,取银羹匙,是她用过的,颤颤巍巍舀一口药汤,狠狠啜饮一口,心底顿时被一片凉意卷了。
这是自己离她最近的一次吧。以后再不会了。
午间,西暖阁。吴总管呈与皇上一封信函,“皇上,大阿哥方才来过,等您不来,留下这封信。”
弘历展开信,却只寥寥数字,“皇阿玛,儿臣已成年,尚未至民间。今日暂别,游历一番,代皇阿玛感受您带给子民的繁华荣光。他日归来,再伴您左右以尽孝心。永璜敬上。”
皇上阖信长叹,“这孩子,这涓滴难事,便要逃避了。”
吴总管凑上愿闻其详,可那日在小祠堂之事,皇上又有口难言,只好问吴总管:“阿忠,你觉朕让云妃做永璜额娘这事可错了?”
吴总管不解其中曲折,不敢妄言,“还不是皇上宠云妃娘娘,赏娘娘个儿子热闹呗。皇上是好心,有何对错。”
“哎,朕此举,可非为云妃,是为永璜啊。这孩子,你试探他时,他缺乏思辨,有时你要跟他掏心窝子说会话,他又立时警惕,打不开心扉。他缺乏一个君王的正确敏感度。他啊,全都反了。”
吴总管不解,皇上倦言:“你先退下吧。朕有事再唤你。”
弘历来回检阅自己的内心,想云妃和永璜一定都怨他这样做。可是,他就是要看看永璜能不能绕过儿女情长这关。若他为了云锦轻易放弃储位,才让他失望呢。一个人在踏上君王之位之前,先要把一颗颤抖的真心剥除得干净。一个男人,越早迈过感情,成熟便来得越早。如今他再设一陷,让永璜认云锦为母。若他能克服心爱之情,真待云锦如额娘,那他的心真强大到无可限量,这才是他看重的男儿。可惜,他究是逃了。
弘历忆起皇阿玛。在他做亲王时,他素觉皇阿玛不喜自己,自己也同他负了十余年气。甚而他离世时,自己不过神伤数日,未感灭顶悲伤。可他自何时感到皇阿玛的爱呢?自他坐上龙椅,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焦头烂额,没有棘手的人心向背,没有一堆烂摊子。因为,皇阿玛已为他预想了各种可能的难题,并一一击破。皇阿玛不抢功,他在位诸事皆为儿孙留下好底子,让自己一上来就捡漏,接手一个盛世美名,皇阿玛的名字却鲜为人称颂。这才明白,父爱所谓的深重,和母爱多么不同。也是那夜,他抚桌长哭,心中阵痛难绝,比失去任何珍贵情感都痛。可他没有机会补偿,没有机会致哪怕一句歉或一句谢。就这样,他们今生倏忽而至又倏忽而去的父子缘分已尽了。他唯一的补偿,便是将这份爱传递下去。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惜自己如是做了多年,永璜仍不解。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