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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来探。叶瑟背转身子,装睡不见。

    一个多时辰,仍不见她醒转,玉怜怕皇上怪罪,轻声唤娘娘起。

    “天色尚未暗透,这就睡了?一觉至明早?”皇上也不知是自问还是问侍女。

    玉怜苦叫不醒叶瑟,心中颓丧,“回皇上,娘娘今日昏厥,许是乏大了,请万岁爷千万莫怪。”

    “不急”,皇上继续枯坐,顺便点些晚膳。椒麻雏鸡、桂花鱼片的香味不容商量地往鼻里钻,叶瑟实在耐不住,蓦地坐起身,安慰自己,恨的是皇上,食物无辜。其实,皇上本没什么可恨之处,只是她如今爱不得永璜,便将怨气都泼洒皇上身上了。

    叶瑟至桌前,也不问皇上,兀自开餐。皇上已感不快,犹在忍耐,“怎的?小性子又起了?你是怨朕半月未来看你了?可你也不想想上次。。。”

    “皇上未免想多了,我自己的事都不够忙活,哪有空因皇上影响自己心情?”她说着,却未停下吃食。

    皇上望着眼前熟悉却冷若冰霜的脸,回想从前温存种种,不觉怅然,“从前,若记不得,便罢了。以后,你将朕作为一个寻常男人来爱便是了。”

    “爱?难道爱皇上,是后宫女人的使命?不爱便有罪?”叶瑟反唇相讥。

    “女人有点个性,是可爱的。可若是过了,便是可恶。”皇上的语气不复温存。

    “好,那我便不说。人长嘴,用来吃饭,总比说话有用些。”说罢对盘中物更风卷残云,以抵御心中诸般情感。

    她明白这般对皇上确系滋事,可她曾多少次听永璜说起阿玛对额娘的冷漠无情啊。若非眼前这男人,永璜的一生或许不会如此不快乐吧。而如今,他却可以游离于永璜的痛苦之外,继续温暖别的女人。

    想起郑太医今天所奏眩晕一事,弘历刹住暴脾气,闷声道:“上酒。”

    玉怜犹豫不决,叶瑟也赌气似的,“给皇上酒,菜被我吃光了,皇上饮些酒倒不致无聊。”

    弘历心中一阵悲凉,自己素来不善饮酒,平日便饮,也十分克制,以免迷了头脑误事。此刻,他突然贪恋这杯中之物,眼前女子这么冷,他确实需些酒暖暖身子。

    叶瑟不停吃,皇上也不辍杯。可食物和美酒已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欢愉,不过搪塞时间和抵御孤独的一个动作罢了。

    她觉胃在无限膨胀,呼之欲出,费力挪身至床沿,“臣妾要睡了,皇上请回吧。玉怜,唤几个得力人,护皇上回去。”

    弘历愤怒地望向爱妃,可眼前人竟现重影,让他无法聚焦。可他偏不让她小瞧去,“不必送了,这点薄酒算什么”,强撑身体佯装健步离去。

    可出门不过数十步,便觉意识犹在,腿却绵麻,一力蹲到地上,再搜不到气力重新站起。

    李清晏偷偷来探言蹊,吃了闭门羹。言蹊不想再给主子惹麻烦,身都未现。清晏灰心丧气往回走,却觉脚触温物。低头一看,是一男子。

    他忙搀人,发现其双眼紧闭,试了呼吸,安好,又闻见浓重酒气,知是一醉汉。

    刚欲扶醉汉至附近亭子,一细瞥,竟是皇上。如此,他怕了。若救了皇上,旁人定说他趋炎附势。况且,皇上窘态被他瞧见,谁晓得是福是祸。他起身欲走。可一回头,见皇上身子在冷寒地面瑟缩一气,又心软了,心道:见人不救,非大丈夫所为。救便救了,祸福皆认了。

    他背起皇上,向养心殿行去。途中,遇数名闲散太监,但他始终未喊人替自己。行了不及两里,腰酸背麻,欲歇会。天空却飘细雨,他心知若让寒气侵了圣体,担待不起,便解外衫给皇上披上,连皇上发辫都护得严实,自己继续背他破雨前行。

    从朗夜走入雨夜,又从雨夜走至雨停,终于距养心殿近了,夜色也渐淡,初现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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