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过,转瞬之间便到了二月中旬。今天是永恒案件开庭的日子。昨夜一世又一宿未眠,她像那些面对突然发生在自己人生中的重大事件的人一样,不可避免的对于事件结果的可能性进行了种种悲观或者乐观的猜测。但一整夜无论猜测的结果如何,她的心情一直没变,始终是焦虑不安c坐卧难宁。这一夜,她不停的开灯关灯,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不停的从客厅走到卧室,从卧室走到客厅。时而坐在沙发上痴痴的发呆,时而又躺在床上浮想联翩。木森曾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对她暗示过,永恒极有可能坐牢,刑期至少也是五年。如果被告不服一审判决,当然可以提请上诉。但就他所了解的情况而言,永恒的上诉理由并不充分,极有可能会被法院驳回。所以他认为永恒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服从判决,在牢里好好改造,以求获得新生。
‘新生’这个词不可避免的刺痛了一世的心。她不敢想象一个在只有一扇铁窗c四堵冰冷的围墙和一个铁栅围成的空间里生活了多年的少年,当他刑满释放后,如何去面对一个日新月异的崭新世界。这个世界曾无情的对他关闭了大门。如今,它即便宽大为怀的愿意敞开大门重新接受他,他又该如何不计前嫌的跨进这扇大门,融入大门里的这个他已经相当陌生的集体呢?他离开这个集体的时候还是个少年,而当他重新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一个青年了,一个如假包换c面貌一新的青年。在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空间里所发生的这种自然而然的改变,随之而来的那些断开的心境c抽离的思绪和粉碎的感情又该拿什么去衔接和弥补呢?身体的不适应和心灵的不适应又该如何调和呢?这一系列的问题每一个都不容忽视,每一个都是太可怕的问题,一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但今夜困扰她的并不是这些问题,而是她难以抉择明天该不该到庭。就在昨天,她还从未犹豫过,她认为自己必须亲自到法庭作为家属或者听众旁观这次审讯,她必须要知道法律是不是绝对严谨,绝对公正。但今天她突然改变了想法,改变之快使她自己既惊讶不已又措手不及。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c荒唐至极。这就好比一个人一直固执己见的坚持着某种自认为不可动摇c正确无比的人生观。某一天,由于受到神祇的启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坚持的人生观其实是一种可悲的谬误,不仅不利于自己积极c健康c纯洁的人生走向,而且会一劳永逸的把自己引向固执c高傲c浮夸c自大的歧途。这时,他会哑然失笑,为自己的无知和愚昧汗颜。无疑,一世当时的醒悟导致的正是这番心境。虽然这种醒悟在某种意义上未免有点矫枉过正。她意识到:法律虽说是由人制定的,但人却必须服从法律。服从也是作为一个守法公民的基本素养。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苦涩,却有利于一个人的生存,而且在生活中也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折中之法。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某种意义上也不外乎是这么个道理,有谁见过鸡蛋碰石头的时候那脆弱的外壳没有破碎过?
“没错,绝对的服从,服从律法,服从强权,服从财富,一个卑微的人只有学会服从苟且起来才不会那么辛苦。”一世悲观的想,“所以,无权无势的我除了用两条腿张嘴徒劳的四处奔波外,还能拿什么去拯救我所至爱的人呢?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命运如果注定要摧毁一个人,这个人又能这么办呢?深爱这个人的他人又能怎么办呢?是的,我们毫无办法切都无能为力。积极的投入生活总会引来一堆意想不到的麻烦,但是消极的坐以待毙也不能幸免于难。哎!一切都矛盾重重。是的,我还是不到庭的好。如果结局是注定的,我去又能怎么样?”她继续想,“我去,只是为永恒徒增伤感,他会用无力而忧伤的眼睛望着我,而他的那道忧郁的目光会射碎我的心。我会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判决就像一只冷酷无情的大脚,把这个可怜的少年直接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