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一世去了西藏。抵达西藏的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怀着一颗虔敬的心准备去登布达拉宫。临出门时,她走到卫生间,对着镶嵌在洗脸池上的镜子,认真的看着镜子里映现出的逐渐变得平和的自己。“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她对自己说,“在香格里拉我接近了大自然,感受到自然的平和和宁静,并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己的灵魂,面对她,了解她。在西藏,我要为自己的灵魂找个归属地。然后,我要去图图哪里。”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出门了。
一世所住的酒店离布达拉宫有一段距离。因此,她叫了一辆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色黝黑中透着深红,一脸和善的笑。
“姑娘,你也是圣徒?”当她坐进车里告诉司机要去那里时,司机看着后视镜,笑意盈盈的问。
一世对着后视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司机用粗糙的双手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对着后视镜也报以微微一笑。顿了顿,他又从后视镜瞥了一世一眼,表情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用慢条斯理的口气说:“布达拉宫是个圣地,每年无论任何季节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前来瞻仰c朝圣。说句老实话,姑娘也不怕你笑话,我们本地人对此不以为然。这并不是说我们的心很污浊,没有虔敬的灵魂。而是因为我们认为一切就那样,只是一种形式,而最真的东西就在每个人的内心里,但内心的东西是任何的外在形式都无法体现的。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我的意思?”认认真真的说完这些话后,司机聚精会神的盯着后视镜,看着一世的反应。好像生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似的。
刚才司机在说话的时候,一世是看着车窗外的。但她的思绪却一刻不停的随着他的话语在翻滚,“没错,每个人都很重视自己的内心,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一片高深莫测的天地。在这片天地里,深藏着别人永远都无法了解,也无法理解的瑰宝或者邪恶。”现在,当司机话音一落,她便别过脸,对着后视镜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同时肯定的点点头。看到她和善的笑容,司机如释重负般扬开嘴角,绽放出适度的宽慰笑容。
“其实,来这里的大多数人也不是十分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徒劳的寻求一种表面的平静罢了。”一世缓缓的说。她很想再加一句——我自己就是这样——但最终把这句话省略了。
司机默默地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姑娘,不是我为了讨好你故意要说的,你有一种富贵之态。这一点,从你一上车我就看出来了。一年四季,我拉过无数的乘客,你是唯一给我这种感觉的人。”一世说完那句话,司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真诚的口气说。
一世微微一笑。她并不是因为听到这样的话而十分高兴,才笑的。而是觉得这个给她感觉敦厚而善良的司机很有趣,竟然喜欢研究别人的面相。尤其让她情不自禁露出笑颜的是,自己的生活如此阴郁不堪,他竟然说自己有富贵之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她有富贵之气的。但她只是这样想想罢了,并没有多言。
一世把脸又别向窗外,她的表情显得即严肃又平静。司机一看就知道她不打算再交谈下去了。因此,像所有有着丰富生活经验的人一样,和善的司机非常识相的合拢了干裂的嘴唇,一言不发,匀速而平稳的开着车。
他看的很准确。一世的确不打算再和司机交谈下去了。她在想图图,想到没有提前告诉她,而突然去到她已经生活了四年的水乡之城,图图会是什么心情,“那个傻瓜,一定会高兴坏的。”她一面漫不经心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一面想道,“她很早就想见我了,总是在微信里对我说,梦到和我一起喝咖啡,想起从前的日子有多么怀念。那个傻瓜,为什么要嫁那么远?”
决定出行,但还没有出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