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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行的前一晚,已是深夜时分的十点钟了。一世却呆呆的坐在床上,双手互握搁在并拢在一起的肌肉发达却一点也不显粗的大腿上,彼此传递着由于温度相同而互不感知的温暖,低垂着美丽的头,丝滑柔顺的茂密长发左边几缕轻巧的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那颗亮闪闪的六瓣花状的宝蓝色耳钉。这颗蓝光摇曳的耳钉,衬托的她干净白皙的面庞和同样白皙而修长的脖子就像璞玉一样纯洁,象牙一样光滑,凝脂一样柔润;右边的一部分抖落在空中,发梢微微晃动,就像一双柔荑般的手一样时不时轻抚一下她严肃的面颊,其他的都随意披散在她单薄的肩膀和笔挺的后背上,在散射的点点灯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柔滑光亮,使人忍不住想凑上前去触摸一下。

    房子很大。屋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尘不染,因而显得空落落的。即便已经到了深夜,屋外的各种嘈杂声依旧此起彼伏c蜩螗沸羹。而最刺耳,也是最令人心绪不宁的声音便是救护车呼啸而过时的急促‘喘息’声。天生爱漫无边际去幻象的一世,一向把这种声音看成是那个终其一生穿行在各条大街,视和死神对抗为己任,竭诚而一视同仁的把任何一个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努力从地狱之门拽回到尘世之榻上的毫无感情可言的铁壳的独一无二的喘息声。无论在任何时候,不管外面多么人声鼎沸c鸡犬不宁,只要救护车的这种独特的声音回响在一世的听觉范围之内,那么,它便一跃成为惊扰她听觉系统的主犯,且艳压群芳一般立刻把其他的刚才还欢腾无比c得意洋洋的从犯们比下去了,就像那些一向不安分守己的从犯们——噪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救护车的喘息声是那么刺耳。也许就是因为它让耳朵极其不舒服,才会让人过耳难忘,记忆犹新。一个学习音律的学生曾在百无聊赖中分析过,他说救护车的声音是高音一秒,平音一秒,间隔一秒,以此循环往复——滴嘟一滴嘟一滴嘟。而一世觉得,它更像是一种凄苦的嚎叫——哎呦一哎哟一哎呦,似乎在对全世界呼喊:我生病了,快给我让路。而基于人之本能对生命的尊重,或者说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全世界在听到这样哀怨而悲戚的求救声时,也必然会给它让出一条通往生的坦途。

    此时此刻,虽然外面依旧如白天一样吵吵嚷嚷,屋内却寂然无声,好像连空气都凝滞不动了。一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坐了很长时间,似乎忘记了一切。就在这时,那种每天都惊扰这座钢筋水泥构建的城市和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神经极度衰弱的市民们的喘息声突然响了起来,并像一股无情的旋风一样在扫荡了一世的听觉神经后,便无影无踪了。一世抬起头,猝然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目击之内是灯火阑珊和车水马龙。夜已深,但繁华依旧。

    虽然救护车已经远去,余音也早已消失殆尽,但她的心仍然不明缘由的怦怦乱跳。她似乎不甘心一样,扒在窗户上,纤细白净的双手相接,搭在眼睛上方,努力极目远眺。看到高高耸立的香格里拉酒店后面的那座医院的高楼,暗自想道:“没错,就是这越来越频繁的惊扰市民耳朵的喘息声促使医院的大楼越盖越高,越建设越宏伟壮观。几年前,那座大楼还像一个小山丘,而就在去年它就一跃成为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峰,令人望而生畏c不寒而栗。”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开始下沉。“这究竟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她情不自禁的问道,就像自己正在和一个医学界的权威人士交谈一样。然而,那个幻想出的医学界的权威人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自己却立刻给出了答案,“这怎么能算好事呢?傻瓜才会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医院的大楼盖得越来越高,这只能说明市民的健康指数每况愈下,而医疗费却与日俱增。所以,医疗体系才有雄厚的资金来建设这么壮观而漂亮的大楼,主治医师才会有宽敞舒适的个人办公室。与此同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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