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很多故事它并不感人,但很亲切。因为亲切,所以它比那些感人的英雄故事更能让我们热爱这片古老的土地;有些故事并不古老,它就发生在今天c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能够引起我们对这片土地无限怀念的故事,会慢慢地流传下去而变得古老c变得亲切。所谓的封建迷信中,既有广为流传众人皆知c却又用现有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的东西,也包含着传统的文化。如果简单地完全否定这些,那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我们已将传统文化中非常宝贵的一部分丢掉了。我的家在一座大院里,院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这里原来是解放前一个叫吴四爷的资本家的宅子,解放后他家的宅院就充了公,后来房产局就把每间屋子分给了居民。记得在我幼年的时候,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络,最富裕的人家也不过是有一台苏联产的电子管收音机。每天晚饭后,大人们的唯一娱乐活动就是围坐在一起,泡上一缸茶,一边抽着手卷的纸烟一边闲聊。现在回忆起来,那是多么的温馨和幸福。当时每天晚饭后,院子里的邻居都愿意到我家来——包括大人和孩,甚至连那些家庭出身是贫农c歧视我家出身的人,都忍耐不住晚饭后到我家来闲聊的诱惑。至今,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我被姐姐抱在怀里,我家的炕上坐满了女人和孩子,炕沿儿上坐着每家当家的男人,地上坐满了搬着板凳来我家的半大孩子。我家的正座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两侧各有一把靠背木椅。我父亲总是坐在右侧,而左侧的椅子有时是我父亲的一个把兄弟坐,有时就空着。八仙桌上有两个清代的帽筒,上面画的是《西厢记》中的故事情节。大家都在等——等一个人的到来,这个人就是我的六姨夫。记得每次总是在晚上六点钟一过的时候,我六姨夫便会准时推开我家的门。长辈们一边在嘴里说“六姐夫来啦!”一边把他让到八仙桌的左手坐下。这时,我六姨夫会摘下眼镜,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一擦再戴上,然后接过我母亲递过来已经沏好茶的茶缸,用嘴吹一吹上面飘着的茶叶,喝一口便放下。这时,所有人都会瞪大眼睛,急切地盼望他继续讲昨天晚上中止的故事情节。我六姨夫没有稿,全凭记忆,从没有吞吞吐吐或卡壳的时候。他讲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会瞪大眼睛c屏住呼吸。每次都是讲到晚上九点,不管别人如何劝或哀求他再讲一会儿,他都会说:“好书不怕晚,明晚我再来。”这是我幼年模糊记忆中最清晰的情景,当时的我大约三四岁。他所讲的这部书的情节,我没有印象,也许忘了,也许当时根本就听不懂。唯一能记住的,只知道这部书的名字叫《废墟》——是一部闹鬼的书。我六姨夫的大脑里为什么会装这么多故事?这还要从他的经历讲起。关于我六姨与我母亲的血缘关系,据我母亲讲,我外公的父亲有两房太太,而我外婆的父亲却娶了四房太太。大排行,我母亲要朝我六姨叫六姐。至今,我称她为六姨c而我母亲称她为六姐的这个人,究竟是哪位老先生的哪房太太的孙女或外孙女,我都算不明白。当我问到我六姨夫的出身的时候,我母亲告诉我:“当年伪满的时候,我六姐夫娶六姐时,看见六姐夫家的宅院一点也不比我家的差,他家住女眷的后花园比我家的花园还大c还气派。”我六姨夫十六岁从伪满国高毕业后,便在铁路上当警察,二十岁便当上了警长。但是在日本人战败后,很多伪满警察都被以汉奸罪入狱,而我六姨夫却没有。因为在他当伪满铁路警察期间,我外公的两个晚辈被我外公派遣去延安寻找组织,后来又转道去重庆寻找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部并加入国民革命军的抗日部队,都是在我六姨夫的掩护下出的山海关。我大学毕业以后,总是回忆当时邻居家的哥哥姐姐搬着板凳,来我家听六姨夫讲鬼故事的情形。于是,我便有了要把这本书整理出来的想法。后来几经打听,我找到了他们的家,才得知我六姨夫已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