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比家还温暖。
我站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开心地滚着雪球,唱着歌,雪风刮在我的脸上,但我一点儿都不冷,雪水融化在我手上,但我心头都是暖的。
我一点一点地堆起了雪人,这儿是鼻子,那儿是眼睛,那儿是手掌。过了好久,我突然发现,手机不见了!手机不见了!我的心就要跳出喉咙!怎么办啊!
我拼命用小手去刨雪,雪啊,雪啊,求求你救救我,把手机还给我,妈妈一定会打死我的,一定会打死我的!我一边哭一边刨,眼泪流过皴裂的皮肤,咸津津地疼。
但我知道,妈妈的棍子,会比这疼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我不会忘记,上个月的一天,就因为我摔碎了一个碗,她把我捆在桌子腿边打,疼得我皮开肉绽,邻居李阿姨看了都掉眼泪,可妈妈呢,她像疯了一样,披头散发地,咬牙切齿地,把棍棒往我身上打怎么办啊,这一次不见的,是手机,妈妈好几年都舍不得换的手机。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那种恐惧,像我每一次挨打前一样,又比任何一次挨打前,都要更恐惧。大爷看到了雪地里的我,他走过来帮我一起找,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突然回过头来问我:“孩子啊,你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了,我爸爸不要我了。”大爷什么都没说,悄悄红了眼睛。天要黑了。雪地里越来越冷,我感觉呼吸都快结冰了。
天黑了,妈妈就下班了,妈妈下班了,我还没有做饭,妈妈干了一天活,没饭吃肯定饿坏了
我看看头顶的天,再看看身后的家,还是回去了。
妈妈站在门口!像连环画上的夜叉。她气势汹汹地叉着腰,手里拿着那根二指粗的木棍。我一瞬间就哇哇大哭。我太怕了,从头发到指尖,一股寒颤流遍我的全身,老天爷啊,谁能救救我呀!
妈妈说:“我的手机呢?”
我:“”
妈妈脸色都变了,变得那么阴森,那么可怕。她一个健步冲过来,拽住我的耳朵,把我往房里拖
我吓得尖叫:“妈,妈”
我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妈妈的棍棒就落在了我身上。疼,疼,好疼妈妈,我好疼
妈妈疯了,妈妈真的疯了,我又想起了爸爸的话。她的眼睛变得通红,像吃人的魔鬼,她的脖子都是青筋,那打在我身上的劲,都是从她的骨血中挤出来的。我死了算了,我为什么不死啊,我的血也疼,我的脉也疼,我的四肢和躯干,我的身体和灵魂,太疼了,皮和肉一寸寸绽开,火辣辣,血浆浆地疼
妈,妈,你打死我算了妈妈停了。棍子终于停了。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双手还紧紧地抱住身子。“妈妈,我饿了”我轻轻地道,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流。我以为妈妈会抱抱我,但是她没有。她瞪大眼睛,凑近了身子,看了看地上的我。她那样子,冷漠得像个屠夫。
她走进房间,拿了一卷胶布,一圈,一圈,又一圈地把我缠起来。
我不再喊了,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我快要死了,有人可以活到90岁,而我,今年才9岁,就要死了。
真死了才好,死了就不再痛了。我不再求饶,任由妈妈把我捆起来,她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我,像观赏一件艺术品。随后,她又喝了口水,重新拿起木棍,一棍,一棍,一棍地,用力打在我身上。
我突然记起来了那张照片。那也是一个冬天,爸爸从外面回来了,给我和妈妈买了新衣服,妈妈开心坏了,说一家人团团圆圆,要去拍一张全家福。一路上,妈妈抱着我,和爸爸有说有笑,她还在我的小脸蛋上,亲了好几口,她说:“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我已经快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