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为何恼怒啊?”亦舒一双天真的眸子映入的全是张驰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动怒。有些怯怯的。
张驰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亦舒眼眸轻扫了他一眼,走了出去,一会儿端着一个茶盘,拣出两个杯子,一边一个,将茶罐提起,筛了两杯茶,柔声细语道:“哥哥若为公事生气,不可太认真。气伤了身子,可是自己的哦。来,这里你最喜欢的花茶。可以解闷c消气,延年c长寿哦。”
张驰听得这温语,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毕竟生气,该是生朝殿上那班奸臣的气,回到家,不理小妹,就是生自家人的气。对该发脾气的人忍着,对不该发脾气的人大发雷霆,就是无能的表现。
“你哥哥还未回来?”虽说还有些余怒,他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亦舒手捧茶杯,对着茶杯吹气,听了张驰问话,半晌后方道:“我帮你吹冷了,你喝这杯,真的可以消气。”
见她话到嘴边,换了话题,张驰接过茶喝了一口:“我好像聊的事情,挺让你不开心似的。”
“没有,没有,只是说出来好笑而已,执掌禁军的堂堂统领,竟然到郊外去捉牛马去了。我笑他不成体统。他说是为皇上着想。”
执掌皇宫的的天下第一侍卫长,竟然要到乡下去捉牛马,证明百姓不愿交,也证明当地衙役根本驱使不动百姓。非得借皇家名义才能赶出百姓的牛马了。由此可见,牛马已驱赶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就是遇上了豪强大户。
“哥哥,为什么皇上这样怕金国人呢?原来的皇上怕,新皇上也怕。是不是他们特别怕死啊?老百姓没牛没马,怎么活呢?”
亦舒长长的睫毛闪着,定定在望着他,好像他一定能给他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似的。张驰一下也没有想好,对,为什么呢?是皇上怕死吗?当然,皇上比任何人都怕死。因为他过得过任何人都幸福。但是,这好像不是最好的答案,现在不管是新皇帝还是老皇帝,过得很不痛快。他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亦舒讲的对,是皇上怕。如果皇上振作,不怕死,老百姓怕什么?
“对,皇上怕死,不然就不会让你哥哥这样的堂堂禁军首领也去干这种没天良的事。”
亦舒双眉轻挑:“那你们为什么要为这样怕死的皇上这么卖命呢?像我一样浇浇花,什么都不想,没你们那么多烦恼。”
“也不是仅仅为皇上卖命,是为国家,为百姓。真的金国人占了东京,你能养花吗?还能安逸地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吗?”
“哥哥确实有学问。这么一说,我就想通了。”
两人正说着,杨轲回来了。张驰转过头去,眸子里升起同情之色:“天下奇闻,堂堂禁军大统领去驱赶人家的牛马。”
“如果不是为了京都百姓,我就饿死也不去做这种事。”杨轲放下毡帽,没好气地说。亦舒去取杯来给她哥哥倒茶。
张驰听出了杨轲的怨气,刚才他并没有提到皇上,只说为了京都百姓。可见他对新皇也有抱怨。
“不会要你亲自去驱赶吧?”亦舒的眸子睁得很大,亮晶晶的,好像容不得哥哥去做这样低下的事。
“比亲自驱赶我还恶心。郊外吴庄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地方,当地百姓十分强悍,又仗着吴敏在朝中做官,一庄人全姓吴。地方官屡次带衙役去驱赶,被庄人棍棒赶走。向上求援,上面人又惧怕吴大人。吴庄的牛马驱赶不动,整个郊区没人交。所以皇上令我亲自去,不管何人阻拦,照杀无误。”
“你没杀人吧?”亦舒嘴张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做做样子,叫大家箭上弦,对准人家,就是不射。有时拉一下空弦。人家一看防御军都来了,百姓还是怕官府。乖乖地把牛马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