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风,瑟瑟如刀,一个干瘦的太监,持着扫帚,正在清理石阶上的积雪,忙将脖子缩进衣领中。昨日的一场大雪,将本是金瓦红墙的皇宫,笼罩在一片茫茫白色中
“滴答”
一滴被暖阳融化的雪水,落在瑞德宫殿外的石阶上。
“滴答”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程曦的发丝间滑落在地。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瑞德宫的主殿——曼音殿,这是后宫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一,而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鹰一般的厉眼,却总是说话间带着笑意,越是这样,越令她毛骨悚然。
她不敢抬眼,尽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道:“奴婢只是去慈安宫给太后说书,没有办法接触到内寝的东西啊!奴婢就是有心替主子办事,也没有机会啊!”
燕贵妃缓步上前,将吓得浑身无力的程曦,慢慢扶起,微笑的将铜币大小的瓶子放在她手中,俯在她耳旁低声道:“放心,这就是一瓶无色无味的花露,你滴一滴在白玉脂里,太后用起来肤色会更加红润。”
程曦心中一颤,怯道:“可奴婢没有办法接触”
“本宫知道你向来聪明伶俐,这点小事定不成问题,不要让本宫失望。”燕贵妃刻意将“失望”二字加重了语气。
程曦望着手中的小瓶,噤若寒蝉,这是要她谋害太后,这可是死罪啊!
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但她若敢拒绝,怕是连今日都活不过
程曦不敢再回话,只是深深俯下身,一步一步向外退去,她知道,一旦她离开这儿,她就再也不是半年前,那个初到异世的小宫女了。
想到自己刚来到大安时的那天,程曦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温暖
——半年前——
耀眼的日光刺的程曦睁不开眼,她忙用手抵住额,向院子里走了两步,不由脑袋发木,步如踩云,垂眼望着自己脚下的绣花布鞋,又抬眼望见到这古香古色的长廊,莫非
这是在做梦?
用力掐了掐大腿,顿时巨疼无比,瞬间一股凉气从鼻尖直冲后脑!
“房索吟!发什么楞,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去尚宫局!”婉儿心中很是奇怪,这昨日新到的宫女,怎么有些痴傻,先是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接着又面露呆像的站这里发楞。
程曦转身见到刚从屋内出来的婉儿,露着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咧嘴苦笑:“啊,我是房索吟啊”
婉儿实在忍不住,到跟前来将小手一背贴在了她额上,关切道:“昨日新秀宫抬你进来时,王嬷嬷说你是染了些风寒,休息休息便可,要不我给张尚宫回个话,你在歇上一日?”
借着这个缘由,程曦又在屋里的炕头上躺了一天,她使劲儿的回想着,自己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ktv喝大酒,一旁还有自己的闺蜜罗晶,然后就断片儿了
浑浑噩噩了几日后,亲眼见到两位宫女因为坏了规矩,被张尚宫命人掌嘴五十,满脸是血后,程曦这才顿悟,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傻傻苦恼,不如先把眼前过好。毕竟这是皇宫,一个稍不留神,就可能掉脑袋的地方。
同屋的婉儿,进宫已有三年,懂的又多人又好,也多亏了她的叮咛照拂,不然程曦不知要被张尚宫罚个几万次了。另一个同屋卫敏儿,同程曦一样是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二人双双落选答应,被发配到了尚宫局。
这尚宫局,乃后宫六局之首,只要一有空闲,她便跑去局里的存书房,那里面记载着各种宫规宫戒,还翻看了自己这肉身的底细,原这房索吟年不过十五,乃西州知县之女,这西州为偏远小地,据说连宫中杂役都少有出自那里的,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想的,好好个闺女,送宫里给人家当奴仆使,怨不得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