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羞红着脸逃回家中的王蕖,还是兀自出神的甘平,都忽略了一张稚嫩而又不满的小脸。
“啪嗒!”,甘月还小,也不爱读书,不懂什么情爱欢喜,她只知道现在自己不高兴。
甘平也不是很理解今天的王蕖,无措的自己和突然生气的妹妹。
还好家里碗都是木头的,要不这一摔又是几文钱,捡起妹妹扔下的碗,甘平收拾起桌子来,为兄当如父,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小丫头为什么生气?
正要抱着碗筷去灶屋刷洗,一个转身却愣住了,甘平看到了自己的傻弟弟,“你也学会打架了?谁家孩子?没把人打出事(屎)吧?”
“哥,我是被打的那个。”,甘星两眼闪烁不定,捂着发青的嘴角进了门。
“你先去咱们屋里坐着,我去拿点酒给你擦擦。”,说着话,甘平端着碗筷进了灶屋,翻出了那年埋女儿红剩下的高度烧刀子。
埋女儿红酒是北方的贩夫走卒带过来的习俗,谁家生了女儿,便会埋下几坛子好酒,待女儿出嫁之日再拿出来宴与亲朋,故名女儿红。
“唉唉,哥,你轻点儿!”,甘星尽管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其实也没那么娇气,大实话,真的是甘平这个没心没肺的毛手毛脚的力气用大了。
“你不是去左大叔家学射箭了吗?这才多大一会儿?你不会是射到人了吧?”,甘平极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擦拭着宝贝弟弟脸上的淤青,只是在甘星看来,这动作怎么那么像你在田埂边点豆子的模样?
“我可是箭无虚发,黄杨硬木弓我都能拉满弓,左师傅家树上的梨我一会儿射了八只,都被我吃了!”,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甘平难得的看见这个傻憨直的弟弟眉飞色舞。
“然后你就被左师傅打了?”
“哪呀?左师傅说我天生力大,要多加锻炼,将来肯定还能拉得动铁胎弓,我就去练石锁了……”
“你倒是快说是谁打的啊,磨磨唧唧的!”,甘平收起烧刀子和棉花,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练石锁的时候拿着砸鸟玩儿,然后不小心把人家…背上砸破皮了。”,这是甘星第一次惹祸,难免有些唯唯诺诺,甘平看着倒也不好意思多责备什么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甘平转身正要出去,随意问了一句弟弟,“人家人呢?”
“人家听说我是县令弟弟,吓得跑掉了,我怎么追都没追上……”
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甘星,甘平一阵无语。
——
转眼就是月末,自从那日王蕖认真的开了一次玩笑以后,就很少再和甘平一起出门了。
“大人,巳时快到了,来巡视的督邮应该就在路上,你看……”
说话的小吏是县令属官,平时鞍前马后油嘴滑舌,甘平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看他兀自在那挤眉弄眼,只好陪着干瞪眼。
见自己这位主子榆木疙瘩,可怜的小吏只好收起那副姿态躬身作了个揖,“大人,往日每有督邮来视察,县里三位主事都会给些好处,若是你不给,这督邮难免会找茬,现如今其余两位大人应该早已准备好了礼物,大人你要抓紧呐!”,这小吏虽然看相不是很好,终究也是为了自己好,“你放心吧,等那督邮来了,我自去应对。”
这小吏说的还是没错的,县丞和县尉确实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可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大人,这个月来视察的督邮已经到了驿馆,我们是不是和另外两位大人一起摆桌宴席?”,每个属官看来都想出头,徐宣的老部下也不例外。
“摆什么摆,没看到我在陪我陈贤侄下棋吗?”,徐宣徐大佬依然看着棋盘上的白子,头都没有抬,“我说,公台啊,明年你就加冠成年了,这婚事有没有着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