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冷风萧瑟，枯叶、枯枝落在地上，人从上面走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女孩穿着破旧夹袄跪在街道一隅，她浑身的泥土脏污，身后是一张破旧棉被包裹的尸首，头发也乱糟糟的，双手、双臂和膝盖处都有明显伤痕，跟繁华街道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格格不入。

    小女孩似乎有些冷，双手抱着瘦弱的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面前地上铺着一件旧衣，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字迹歪歪扭扭，有些还是错的，但让路人惊讶的并非这些，而是写字的原料不是墨，而是血。

    小女孩的右手还在滴血，旧衣上血迹未干，最上面四个大字虽然歪歪扭扭、参差不齐，却很好辨认：卖身葬父！

    穿着华贵的大家闺秀、贵族子弟，看到她这脏兮兮的样子都绕道而行，穿着朴素的商贩扫了一眼，眼里全是冷漠。

    几名路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对跪着的小女孩指指点点。

    “真可怜呀，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她不是写了嘛，卖身葬父，等葬了父亲，当然是要入富贵府邸做婢女。虽是个下人，但也能吃饱穿暖不是？”

    “话虽如此，可终究失了自由，这孩子也是孝顺，竟然为一副薄棺，卖掉自己，希望上苍待她宽厚，让她碰到个宽厚的主子。”

    “哎，这孩子看着还没我家丫头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父亲拖拽到这里来的。”

    一阵风吹过，小女孩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子将自己抱得更紧。

    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又累又饿，如今一阵阵寒风吹过，她只觉头晕眼花，整个世界都有些模糊。

    可想到身后尚未下葬的爹爹，小女孩咬紧下唇又跪得笔直，下唇已经渗出血丝，几名妇人眼眶发热，不忍再看。

    议论了一会儿散开。

    小女孩沮丧低头，突然看到一双绣着华贵花纹的紫靴，迟疑了下抬头，看到身穿华贵锦衣的男子，瑟缩了下后退。

    男子在她面前蹲下，啧啧冷笑道，“扫把星，你这么命硬还出来卖身葬父，你不怕买你的恩人被你克死吗？”

    小女孩咬唇，眼底带着倔强，“丫头如何，不劳赵公子操心。”

    面前的男子名叫赵强，是距离颍川三十里的蓝周村人，也算是她的邻居，只是这个人的祖父曾在朝中做大官，在蓝周村都是一副颐指气使、鼻孔朝天的姿态。

    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个男人就以欺负她为乐，甚至带着村里的几个调皮大孩子，对她非打即骂，以前有爹爹在，他还不敢太放肆。

    如今爹爹去了，她……

    小女孩咬紧了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没有滑落。

    路人听赵强说“扫把星”，立即朝四周散开，生怕被她碰触到，就连刚才对她和颜悦色的卖首饰老大娘，都默默将摊位拉远。

    在他们脸上，小女孩看到了以前经常看到的厌恶、恐惧……

    她的身体缩得更小，她在蓝周村的时候，大家都叫她扫把星，还说谁跟她在一起都会召来晦气缠身，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倒霉。

    而她的娘，也是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爹爹忽略了她好几年，那几年是邻居李伯夫妇将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才渐渐长大。

    四岁多的时候，爹爹终于注意到她，不再沉浸在娘死的阴影中，教她读书识字、算账记账，可她还没有学完，还没有记全，爹爹就因为在娘的忌日出去买醉，回来的时候，溺水身亡！

    一瞬间，她成了人人厌弃的扫把星，

    爹爹死的那天晚上，住了八年的屋子突然起火，她拼死抢救了爹爹的尸身出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住了八年的房舍淹没在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