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没有。因为前半段,我生不如死。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也不与人来往,喜欢一言不发。到了学校也像个木偶。后半段好起来,觉得身上器官仿佛掉落了大半,有些感知已经不灵敏了。听过的事,要过很久才能认识到。
我把啤酒罐递给小建,喝酒吧。我今天吃了你很多唾沫,他说。在古代,这可是大事。
我抬头看天,说,这儿没电线,你想玩穿越也不行。他几口就喝完了,手咔吧一声,啤酒罐又捏扁了。他顺着我那个放倒,随即说,成双成对。他今天的文艺腔很浓。
该回了吧,我已经被蚊子咬了不止两口,不能大声地拍出来,怕煞风景。更怕小建会扑上来吸那苍蝇留下的汁液。他今天的荷尔蒙分泌旺盛,浓度足够我警醒。
他不可怜我,不知为什么蚊子不咬他。都说喝了啤酒的人更招蚊子,我用脚把两只啤酒罐踢得离他近了些。而蚊子依然只对我形成了包围圈。大有不咬死我不撤退的英勇。我终于拍出了声,啪,响亮的声音。小建皱了下眉,把两只啤酒罐捡起,说,本来想坐一夜的。你不是这个命,走吧。
我赶紧跳一样站起来,顺便拌下衣服。你血应该是甜的,蚊子会闻味。理论科学吗?我将信将疑。那怎么不咬你?我的血是苦的。
走了没几步,是地铁站。我本要说在这分开,各回各地。小建却又抢先说,夏棠,我们去那过一夜,好不好我顺着手势看,一个五个字母的招牌闪烁着。有什么话电话也是可以讲的。我想着对策。不,他像个孩子样撒娇,我很难想象他在对付那些要犯,在野外生存时的光辉伟大形象如何,此刻,他让我心疼。心疼他的渴求,心疼他的低姿态。
你不回去能行吗?
我明天还可以休息的。我的假都没休过。
我就要走了的。今天本来就是……。你是来跟我告别的?他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不是告别,也想来看看你。
那你陪我一夜,就今天。以后你不用来看我。
我们,不能好好地吗?像以前一样。我耐着心说。
不能,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他斩钉截铁地说。
何苦呢?我对上他的眼睛。把这句话用眼神传递了给他。他却主动屏蔽了。
他逼我作选择。他是很了解我的。如果我这一走,大概是今生都不再回来了的。
他说,你也可以走。
我这一生,对我的好的人不算太多。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我的自私心告诉我,我能给小建的,除了这具身体,也没有别的。
我转到地铁口背角,对他说,你先去,然后告诉我房间号,我一个人上去。
不,他意志坚决,我们一起去。
我真怀疑他是被掉包了的,虽然大脑中还残存着记忆,但人其实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了啊。
我没再坚持,和他一道朝着那亮闪闪的门走去。
他没趁机拉我的手,而是两人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我没带证件,他用了工作证,前台一看很快就给办好了入住手续,或许认为他是执行公务,也没仔细像盯动物那样审视我,而让我迅速地溜过了大堂。
房间不大,视野却极好。布局跟青城我住过的差不多。大概全天下的酒店都是一个老师教的。进门前,小建没关键亮灯,打开手机先照了照,我想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他把门落锁后说,我得洗个澡,身上已经粘了。我站在空前看夜景。虽然这样的天空已经很难看出什么,只是灯光的色彩变化,不像小时候,没星星的时候有月亮,没月亮的时候还有云彩。
小建脱了衣服,很快闪进了浴室。我听见水声哗啦啦地响,才发现我都没来得及看他是怎么把衣服脱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