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郡主府的后院,几个人凑到一块,低声耳语。这些人家丁护院的打扮,青衣小帽,却一个个气度非凡。
远处范雄望着他们,眼色复杂,侯玄演的人马不断被派到郡主府。黄樱儿喜笑颜开,只当是心上人的关爱,范雄却把他们的作为看在眼里。
这些人明面上是来打理郡主府的上下,确实也带来了金银财物,郡主府本来颇为拮据,现在吃穿用度一概不愁。郡主也用上了上好的胭脂水粉,穿戴更是浮夸,侯玄演上次送来的首饰,她恨不得每个都宝贝一遍。关键是这些首饰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府上的人知道她是真情流露,搁外人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炫富。
偏偏黄樱儿生性欢脱,不是闲的住的人,每天珠光宝气地行走在宫廷之中。其中倒是存了七分炫耀的心思,只不过炫耀的不是每天变这样换戴的珠宝,而是别人都不知道的,甚至连侯玄演都不知道的,误会催生的绵绵情意。
流落福州的贵戚勋亲,大臣内眷,虽然都是见过富贵的。但是黄樱儿玲珑的身段,俏媚的面容,和价值连城的珠宝相映成趣。这样的招摇没简直就是拉仇恨,妇人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当着面夸上几句,转过头就捏着指头恨恨地啐一口狐媚子。
黄樱儿耳聪目明,听得真真切切,却一点都不着恼。每天逗得她们咬牙切齿,已经成了这个小妮子最大的乐趣。
范雄感念侯玄演的截江之恩,若是让他两肋插刀为侯玄演效力,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黄樱儿是靖国公唯一的血脉,这些人在福州搅风搅雨,万一牵累了郡主府,他没法像旧主交待啊。
被派到福州郡主府的人,以眼前这个中年汉子为首,范雄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喜欢这个人。
“赵元华,你过来一下。”范雄一边招手,一边沉声说道。
赵元华安抚了几句,丢下伙伴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他的眉梢眼角堆满了和善。任谁第一眼,都会觉得这是个人畜无害的人。只有范雄这样的人,才能看出这个人有多么的危险。
“范爷,您叫我?”赵元华颠颠地走了过来,额头笑出一沟沟的皱纹,若不是身上的衣服,他就像是刚从田里耕种完的老农。
范雄藏起了眼里厌恶,他天生就是直来直去的人,最看不上这样的藏头露尾的阴谋家。
“赵元华,我家郡主孤身一人,本不需要太多的人来照拂。可是这些天,郡主府扩建了四次,人数从不到半百,涨到了三百余人,侯总督的盛情太过了吧。”
赵元华呵呵一笑,说道:“范爷哪里话,这都是主人们吩咐的事,我们都是跑腿干活的,哪敢去揣测上面的意思。”
范雄双拳紧握,压低了嗓音,沉声道:“别装了,你的双臂空悬,步子飘忽,经外奇穴高起。范某自问单打独斗,还能和你过上几招,若是你暗里偷袭,那我必死无疑。你这样的人,会是一个跑腿的,那小侯大人也太不知人善用了。”
赵元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范爷慧眼如炬,叫人好生佩服。不过范爷一身本领,难道就打算在这东南一隅,做一个管家翁么?”
范雄冷笑一声,说道:“范某身受家主大恩,余生只愿护得小姐平安,我不管你们在福州要做什么事,只是希望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不要将祸水引到郡主府来。我可是听说,陛下已经发兵,由当朝首辅亲自领兵,前去征讨小侯大人。”
福州出兵征讨侯玄演,这件事非常敏感,敏感到上到官员,下到小民,知情者都很少。隆武帝根本就是站在侯玄演这边,可是郑芝龙想要用计除掉政敌,这就成了一个烫手而且烫嘴的事情。除了乐此不疲地黄道周,其他人连讨论都不敢,漏出点风去,不是得罪皇帝,就是得罪平国公郑芝龙。所以黄樱儿每日出入宫廷,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