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正想进城,被这股人群一冲,差点落马。
他身边的鞑子亲兵,都是两白旗里拔尖的勇士,一刀一个将冲过来的清兵劈死。多铎被关外风雪催熟的脸庞上,恨意慢慢凝聚,咬着牙道:“后军调头,给城里的人让出道路,拥挤着斩!”
几个甲喇章京纷纷劝道:“王爷,城里火势太大,没用的。让我们护着王爷,先撤吧。”
“王爷,咱们上了明军的当了,先回江宁吧,完了就逃不掉了。”
多铎脸上的筋肉凝聚成团,看上去十分吓人,他拔出腰里的弯刀,一刀砍死一个甲喇章京,狞声道:“谁敢说逃,本王就砍谁的脑袋,给我传令后军调头,把咱们的人马撤出来。”
后军尽是些降清的汉兵,他们的无能本来是清兵横扫中原的最大助手,如今却成了清兵的噩梦。这些人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加上局势混乱,主帅的命令根本就不传递。
率先逃出火城的旗兵,眼看冲不出来,拔刀就像这些汉族清兵头上砍去。汉兵不明所以,无端被屠戮,有个别性子烈的,当即举刀反砍。参将们一看,吓得心胆俱裂,这是要发生营啸啊。
军营之中一旦在夜间生这种浑乱,惊慌的情绪很快就会蔓延开来,将官如果控制不了如癫似狂的士兵,士兵们就会自相残杀起来,哪怕是军纪十分严明的军队,一旦生营啸,后果也十分可怕。
这是现代人的思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在古代艰苦的战争条件下,这种让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并不希罕。所以军中对营啸者处置十分严厉,将官当机立断,斩杀几十名士兵以控制事态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如今城下混作一团,就连将官也被挤在中间。
城里的火势越来越大,里面的士兵疯了一般地往外挤,滚滚浓烟和熊熊大火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理智。所有人都知道再不出去,只能被烧成碳。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着城里的清兵更加死命地往外挤。可惜城门就那么大,脚下死尸有多,他们越着急,外面的撤离就越困难。
侯玄演此时已经率兵绕过城墙,来到西城,看到眼前景象一股难言的快意涌上心头。
一个小将仰天大笑,说道:“督帅,上吧!”
侯玄演用剑挡住他,说道:“现在上去是帮他们脱困,让他们一心跟咱们作战,反而踩死的自己人就少了。咱们去后军,截杀外围的清狗。”
常州不下十万兵马,绕城而走,给城下的清兵又增加了无形的压力。多铎远远看到,喊道:“转身迎敌,杀出去就能解围了。”
正在后撤的清兵,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千军万马,掉过头又往回挤。杨武烈差点被人挤下马,一鞭子抽到眼前一个小兵的身上,骂道:“回头,给我回头打!”
他仔细一看,这个往城里方向挤,不想作战的又是那个小兵,顿时火了,骂道:“老子回去非活剥了你。”
小兵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管是城中的大火,还是眼前的敌兵,都来的如此突然。他的心里早就被惶恐占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耳朵里听到眼前面目可憎的将官要活剥自己,下意识地举刀就砍。杨武烈没有想到,自己营里猪狗不如的大头兵,竟然会砍自己,浑然没有防备,被一刀砍断了马腿,一脸惊恐地落到地上。迎接他的是无数双大脚,将他踩得一身血肉成泥。
多铎终于放弃了反击的想法,他眼睛眯成一道缝,声音好似饿狼的低吼:“撤!去江宁。”
身边的亲兵护着他,纵马往西逃去。苏州兵见他们衣服盔甲异于他人,知道这是一群大鱼,涌过来围了上来。此时经过长时间的混战,天马上就亮了,侯玄演也看到了这些鞑子,他们举着白底的龙旗,白甲黑盔,头顶红缨。他眼睛一亮,喊道:“那是多铎,别让这头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