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已经开始有点习惯和大虎睡在一起了，毕竟像大虎这样的人肉靠垫向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是他有些惊讶，楚绫好像也有这样的嗜好——所以他们俩总是会非常默契地各自占据了大虎的左右臂来当作枕头——这一点似乎是在那辆吉普车上培养起来的。

    天气有些闷热，所以帐篷特意改成了敞挂式，以便通风。大虎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他的个子太高了，搭帐篷的人显然忘了这一点，所以他躺下来之后，双脚穿过帐篷口，一直伸到了外头。

    洛沉的耳边是大虎打呼噜发出的嘘哨声，好在并不太吵耳——因为他注意到，楚绫已经睡着了，她蜷缩着侧躺在大虎的另一侧，睡姿反倒有些不像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甚至有一丝小女生的气质。

    他们俩都睡得很死，这一点无可厚非——白天的时候，每个人几乎都赌上了性命，才勉强得到了这么一次喘息的机会，黑徒虽然被赶跑了，但他绝对会卷土重来，这一点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洛沉睡不着，吃了晚饭之后，他就睡意全无，因为此刻，他大脑思考的频率比起他平时还要多得多。他挥之不去的无非就是关于他身份的事情。说实话，他到现在都觉得这件事纯属是在扯淡——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名戾刃，甚至连任何的征兆都没有，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仅仅只是存在于想象当中吗？

    洛沉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烦闷的心情加上空气中的湿热让他有些焦躁，更别提什么睡觉了——现在即便是躺着，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悄悄地直起了身子，在确定大虎的呼噜声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起伏之后，他猫着腰从帐篷口走了出去。其他三人就睡在隔壁的帐篷里——中年组和青年组——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向严谨的掩华率先提出来的，他甚至说，希望不要让代沟成为大家睡眠的障碍，天晓得他曾经的孩子有多嫌弃他的睡相。大家伙儿当然只是一笑而过，但那种快乐，终究只是一种自我挖苦罢了。此刻的孑然一身，似乎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样子，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这也是他们此刻活着的理由。

    洛沉坚信，这个时候倘若发出些什么声响，里头的几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将他制服——他找了一处看上去相对稳妥的废墟，那里有一张实验用的桌子，他捻手捻脚地坐了上去，双脚抬起，将双膝抱在了胸前，他头顶的地方正对着大本营顶层的窟窿，从那里，甚至还能看到夜空中的星星。

    洛沉想不到现在是几点，好在他也并不是很关心。他脑子里出现最多的——思考最多的场景，是他做过的那个梦。其实那个梦很简单——甚至连情节都谈不上，但他却记得异常清晰，甚至有时候他觉得，那压根就不是一个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只是他想不起来了，或者那时候，他压根就还没到记事的岁数。

    他想起那团杀死爷爷的黑影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将它认为是黑徒，至少他觉得这两者之间的相似度几乎为百分百——如果暂且将黑影的真面目抛在一边的话。

    爷爷为什么会笑呢。这是洛沉最疑惑的地方，爷爷是笑着死去的——那种笑容不同于他平时对洛沉的那种笑，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从容而宽慰的笑，就好像爷爷是自己选择被杀死的——这是他所希望发生的事情一样。

    所有的情节像电影胶卷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洛沉的脑海中重复，但即便如此，他也找不出什么特殊的细节，梦境依旧像是一团乱麻，他甚至连最初的那个开头都无处可寻。

    洛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抽离出来，他怕自己再这么想下去，只会越陷越深。他试着让自己乐观一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因为此刻他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吃瓜群众了，尽管他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他现在是一名戾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