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状况稳定了些,宫人们也都被吩咐下去歇了,便是连晴凝也被苏戴劝去睡了,而几位太医也只留了殷如海在。
承禧殿里红烛黯淡,氤氲朦胧,苏戴想要将灯挑亮些,又怕扰了海娴,于是只重燃了一盏宫灯,放在殷如海手边,便挑帘进了内殿去。
红烛燃得只剩半截,融化得大颗大颗滚落,烛台累起厚厚一层的蜡。
海娴喘息微弱,苏戴心中拧的难受,只将红烛拨的更暗了几分,行至床沿为海娴换下汤婆子。
撩开樱红幔帐却见到海娴两眼涣散,直直看着前头,一动也不动,苏戴给唬的一时心中一跳,待回过神来,忙叫了殷如海,又向海娴说话,啜泣道:“格格醒来就好……真真叫奴婢担心个半死!”
殷如海忙进来了,也顾不得避嫌,察看过舌苔,以银针刺手,旋下再抬起细看,又把脉后方舒了口气,“幸而毒素得以控制,而脉息也趋于平和了。”
然而海娴无动于衷,苏戴心中有些怕了,只软声唤道:“格格……”
海娴想要翻身,却忍不住痛得倒抽口气,苏戴忙道:“格格不要乱动,仔细身子。”
海娴只得作罢,低声问道:“殷太医,这回,我甚么时候才能好?”
殷如海一愣,轻声回道:“大概月余即可恢复如初,只是毒素不能急。”
海娴轻轻嗯了声,过后,殿中又是一片寂静。
殷如海不可或微的叹气,正待回身,海娴又道:“又要你费心了。”
殷如海稍稍一顿,回道:“这段时日长春宫都会是微臣照料。”
海娴点点头,便闭眼沉沉睡去。
从早晨便纷纷扬扬的飘起大雪,疾风呼啸,窗棂大概不曾关稳,给吹得轻轻颤动,打在框边发出细微声响。炭火烧的通红,哔啵作响,暖意四散下,承禧殿熏出一副慵懒香味,懒散的让人心中发腻。
海娴一觉睡得久,时候快至正午了,才睁开眼来。鼻尖一阵幽幽梅香,清冽淡泊,原是床边供了一束红梅,细枝遒劲,枝端与枝干托着玲珑花朵,朱蕊明妍。
她缓缓支起身来,头昏昏沉沉,隐隐还有些目眩,而身子软弱无力,倚靠着只觉浑身酸痛。
幔帐早被撩开,她看见窗外厚雪映得内殿亮了一片,刺的眼睛有些酸痛。脑子里混沌一片,迷迷糊糊的,回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海娴偏头去看,逆光之下,她看不分明他的样子,等近了,才看到他脸上的笑恰到好处的好看,漆黑如墨的眼里倒映着愣了的自己。
傅清一手端着粉青玛瑙釉的白瓷碗,碗内盛着滚烫的燕窝,浇了牛乳散发出一阵醇香,看着也糯甜的紧。他坐到床沿,和声道:“你起来吃些燕窝罢,身子可松懈些了?”
海娴木讷着不说话,傅清低低叹口气,伸手拢过她的手,“你不要难过,这些事情都会给你一个解释。”
海娴难受的心里发堵,木偶似的不搭话,只顺从的吃下每一口递到嘴边的燕窝,然而哽在嗓子里咽不下,忽然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全呕在了床边的红雕漆嵌玉梅花痰盒里,傅清手忙脚乱的放碗取来帕子,为她擦拭嘴角的动作生硬,竟不知如何才好。
海娴靠在他怀里,忍不住一声哭出来,傅清将她环的更紧,沉声道:“没事了,朕在你身边,不会有事了。”
等哭的累了,海娴才趴在傅清怀里不说话。傅清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抚着她,海娴心中疲惫,只觉安定了,渐渐便睡去了。
这数日里,傅清都会来长春宫,彼此或是安静对坐,或是偶尔笑语,这样的时候如此静谧宁和。
直到梓嫔弟弟行径不端被人在朝堂上参了一本,而傅清盛怒之下,令人暂顶了她弟弟六品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