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不料此问,迟疑一下,只道:“这二人同尊罢了,哪里又来这样多的是非,听过也罢了,何必较真。”愈向后说,声气愈弱,倒像是怕旁人当真追问起来一般。
傅清闲闲一笑,拉过海娴的手便向外去。海娴心中始察有异,等走出茶馆,正到大街时,有风扬起萝底方砖上一层薄灰,海娴抬头,只见四周已围了一圈黑衣人,脸上均蒙了起来,只留一双眼睛在外,身后侍卫早拔刀相向,两边现下剑拔弩张,气氛凝重紧张。
海娴攥着丝绢的手心生出微微汗意,此处不在王府大街近旁,只怕是不好。
有人先行一步,长剑直指傅清,傅清将海娴往身后一推,抽出腰间折扇隔开,长剑刺破扇面,傅清收起折扇手腕一转,折扇便夹住长剑,转瞬长剑便被傅清接住剑柄。
两下交手,刀剑之声叮当作响,时有血肉刺破的声音,长街民众四散逃离,尖叫嚷声不绝,街旁东西散了满地,灯笼落地立刻烧起来。
忽然身畔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海娴望去只见一黑衣人在身后应声倒下,滚烫的茶水蒸腾出热气,那人便不动了,而海娴脚边蜿蜒出一摊血迹,苏戴自个儿也被吓着了,忙过来扶着海娴道:“格格这里太危险,咱们快躲一躲罢。”
海娴看向傅清,那些黑衣人显然身手不凡,且招招俱是杀招,全数针对傅清而去,为首一人忽然高声道:“刺杀皇帝得手者,重赏!”
海娴心中一惊,挣脱苏戴拉住的手臂,“我不能走,爷还在那里。”
苏戴自然拗不过,纵是心急,也只得站在一旁护着海娴。忽见有一人从角落蹿出,剑指傅清,然而傅清正是盲角不曾看见,海娴推开身前的苏戴,想也不想便过去挡在傅清后头。
然而海娴手腕受力,顷刻拉开数尺远,一个极大力道攥住她手腕,使她避开剑身,接着踉跄撞入一个怀抱中。海娴被紧紧环住,那人带着她躲过几剑,击退来人。入得交手圈层中,一霎时海娴才发觉周遭陈尸无数,刀剑刺破血肉时有沉闷声响,血喷涌四溅,海娴突然有些发软。
面前人抬起环住海娴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声色低沉而坚韧,“不要看。”
海娴心中一颤,她透过指缝,借着路边风烛薄焰,傅霈清隽轮廓格外清晰的映入眼帘。
她眼眶是在瞬间湿润的。
来不及细想,念及傅清,她浑身一个激灵,忙转头去看,然而傅清并未有碍,他怀里正是替他挡了一剑的梅梨若。梨若胸口晕染出一大片血迹,面色如纸,傅清对傅霈道:“把她带走。”
海娴知道傅清言下是自己,自然不肯走,傅霈只沉声道:“你在只会分他心神。”
海娴望一望梨若,傅霈了然,抽身过去从傅清那里接过梨若,苏戴忙迎上来为海娴扶过梨若,海娴还有踌躇,傅霈却攥住她的手腕硬将她拉走,“八旗的护军营正向这边来,即刻便到,你不必担心。”说罢将梨若打横抱起,向苏戴道:“看好你家主子。”
转过两条街,只见殷如海正在一宅子前张望,抬头一看门匾,正书“殷府”二字,殷如海见了忙迎上来,“皇上可曾有大碍?”又见傅霈怀中人,讶异道:“这位姑娘又是谁?”
傅霈脸色沉沉,“这女子护驾有功,马虎不得。”
殷如海忙唤来府中小厮将梨若抬进去,傅霈又着意道:“看好榆贵嫔。”说罢便转身又向胭脂街那边去。
海娴张嘴想说甚么,最后只轻声道:“当心些。”
傅霈步伐一顿,却并未回应,复又疾步离去。殷如海催促道:“贵嫔娘娘还请快些和微臣进去罢。”
殷府里的下人们慌忙布置好一处厢房,收拾了床铺将梨若放上去,此刻梨若已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了,一大块血迹染在衣衫上,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