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的眼里一片深远，“可有的并不是朕想要的。”他转过头来“这个身份有时候真的不自在。”

    海日珠拉听得心头一惊，斟酌再三方开口，“您是万人之上，有的事情，自然担的就是别人办不到的。”她略顿一下，“宸妃娘娘做出的不是让步，是顺从。”

    傅清似乎自嘲一笑，“朕是天下之主，却有太多不得已。”

    海日珠拉诚恳道：“这不是不得已，宸妃娘娘的顺从也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她为万岁爷设身处地。”

    傅清的面色看不清楚，“她今日里怎样都不肯见朕，旁人也不敢告诉朕她去找了皇额娘，一去十载，她最好的年华全部耗在山中古刹，青灯古佛。朕很对不住她。”

    海日珠拉就回道：“宸妃娘娘所企愿，必不出万岁爷左右，不忍您为难。太后娘娘与朝纲众臣亦是用心良苦。”她缓缓道：“您身边其实有很多人。”

    傅清长吁口气，轻声道：“朕身边还有谁呢？”

    海日珠拉续道：“尚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何况万岁爷并不是失去宸妃。”

    海日珠拉说罢这话，心中骤然一阵阵的钝痛，毫无由来，毫无征兆。

    傅清转过头来定定的望着她，就这样一直看着，海日珠拉不由低头躲闪目光。乱发遮蔽了眼前，傅清伸手为她别到耳后，轻声道：“你与朕想的并不一样。”

    海日珠拉有些慌乱，忙偏过头，庆幸夜色这样深，无论落寞抑或心酸都能掩盖住。远远跟着的安顺见着傅清似乎好了心情，忙捧着斗篷上来，“万岁爷仔细着凉了。”

    傅清取过斗篷，却是披在海日珠拉身上，安顺见着噤声退下。彼此相对无言，只得挪开视线，不想竟是同时。若当真心中灵犀可通，约莫也正是如此。俗世向以繁华引人，往来拥嚷，追溯根源，其实无需占据太多，所求不过想要的恰好都在身畔罢了。

    昨夜吹了几阵夜风，今早起来时直觉有些脑仁疼，又想不过微末毛病，海日珠拉便不搁在心上，照旧起早向太后去问安。

    太后起的早，此时正坐在暖榻上与浮玉闲话，瞧见海日珠拉来了，命赐座奉茶后，笑道：“到底年轻，身子骨总好些，今儿个见你不咳嗽一声，脸色也红润些，强似我这老婆子，倒是一日更比一日不如了。”

    海日珠拉一笑，“殷太医医术高明，便是当初每每沉睡时，都只觉着有人非将自己拽上来不可；太后哪里老，倒说起这伤怀话来，唬的我竟以为这是真话。”

    太后笑呵呵一指，“你学得愈发油嘴滑舌，堵得哀家都说不出话来。”说罢，又怜爱道“昨儿个得亏你劝住了皇帝，你素来柔柔弱弱不爱说话，又知礼数懂进退的，只盼着日后你过的好些也便罢了，否则这性子当真会给委屈吃亏。”

    海日珠拉只笑笑，正巧浮玉打了帘子进来，福身笑道：“太后，五王妃来请安了。”

    这五王妃正是五爷宁亲王的正房佟佳氏，佟佳一族在朝中上下皆是名望甚高，可谓一门显赫。重臣女儿，怎样也得太后青眼的。

    太后因笑道：“久不见榕婷这丫头，一提起来哀家倒是挂念，今儿个且快些传她来，也叫俪嘉一块儿见见，熟悉熟悉。”

    话方落只听外头先到盈盈笑声，“太后挂念着，实实在在是好荣幸了。”

    海日珠拉循声望去，她髻上簪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宝蓝色织锦的朝服领襟上均是繁密花纹，身形高挑些，容貌并算不得上乘，只是满面的笑容可掬，亦生出些亲近，这便是那佟佳氏了。

    海日珠拉起身福礼，谦和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佟佳氏回过头来，忙扶一把，笑盈盈道：“这必定是俪嘉了！”而后仔细端详，惊叹道“果真百闻不如一见，教我也好生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