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珠拉要开口,却发现嗓中沉疴淤积,竟说不出句整话,只得勉强笑一笑,抬起手来,却心中一骇,皓白丰盈的手臂,如今瘦去大半,青筋蜿蜒在上,青白无力,不禁一时怔忪。
苏戴忙握住海日珠拉的手,“格格不要忧心,命回来便好,殷太医说,只要格格醒来了,那么便一切无虞。”
海日珠拉向窗边望去,湘妃细竹的竹帘半卷,疏疏透来微风,卷袭着细绵薄雨,苏戴忙道:“殷太医说换换气好,故奴婢开了窗,格格可是觉着冷么?那奴婢这便去关上。”
说着便要去,海日珠拉握住苏戴的手摇摇头,苏戴便又跪在床前的小杌上,细声询问道:“那格格可觉着饿?奴婢为您做碗紫米燕窝羹来可好?”说罢又笑笑道:“奴婢跟着浮玉姑姑学做了好些宫廷膳食,往后慢慢做给格格尝。”
海日珠拉摇摇头,清了清嗓,哑声道:“这是过了多久?”
苏戴回道:“整整的十日了,格格一回也没有醒来,这宫里头皇后娘娘c贵妃娘娘c宸妃娘娘c两位贵嫔,并着泠嫔c茉嫔c梓嫔娘娘都来过了,前几日太后更是亲自守在床前,每每总是叹息不已,不过管他好歹,格格始终是回来了。”顿了顿苏戴又恍然道:“皇上召了王妃来,大概再过几日,格格便见得着额赫了。”
额赫,约略有四五月不曾见过她了,海日珠拉总算有些喜意。打自来了紫禁城,似乎总是多雨,海日珠拉缓缓道:“这雨是一直下么?”
苏戴点点头,“前几日便一直下着。”忽然转了神色,“呀!七爷似乎还在外头呢!”
海日珠拉不禁诧异,苏戴忙道:“格格病的这些日子,七爷不便进格格屋子,便总是守在慈宁宫外头等着,就是顶着雨也不走开,要不了多会儿又兀自回去。”
海日珠拉心神一震。
她出去时远远的便看见傅霈负手立在慈宁宫旁,一身衣裳颜色愈发深。苏戴为海日珠拉拢紧了衣裳,便悄悄退去。海日珠拉缓缓走到傅霈身后,这样仔细一对,傅霈身量高,她只堪堪到他的肩膀。他肩膀已然被浸湿了一片,发上也缀着无数的露珠,莫名便觉鼻尖发酸,眼睛逐渐生出迷蒙。
这些日子里,总是这样的不经意时候,令她觉着原本所寻所求的并非是傅清那样睥睨众生的人,与她相宜的是平和沉稳。海日珠拉伸出的手颤颤巍巍,连指尖也不灵活起来。她轻轻拉了拉傅霈的衣袖,傅霈转过身来,见到她的眼里满是波澜。须臾他回神时又惊又急,沉声道:“你还并不曾好全,怎么又这样来害自个儿的身子?便不知晓珍惜些么”
他絮絮叨叨的还在说,海日珠拉却没听了,这样看着他,看着看着却笑了,只记得幼时偶尔顽劣时,额赫也是这般训话的。傅霈见着不悦,皱眉道:“又笑甚么?适才可听了我的话?不要总令人不省心”
“那你也保重自己可好?”傅霈还要说,海日珠拉却打断道。
傅霈一愣,海日珠拉笑意温和,“你总这样站在外头淋雨,若是病了要怎样才好?你尚且能来看我,我却不能出宫去,岂非便要干瞪着眼着急了?”海日珠拉顿一顿,又仔细说道:“便是为着这一样,你也要保重自己。”
傅霈愣着半晌,忽然伸手挡在海日珠拉额头上,稀稀落落的雨便不再落在面前,不再会沾湿眼睫,沾湿面庞。
“往后我还会淋雨,却只是为着能给你挡雨。”傅霈一字一句道。
“七格格,你信我。”
其实此生若此,还复何求。
傅霈伸手来为海日珠拉拢紧衣裳,系紧斗篷的细带,指尖不经意时触到她的肌肤,分明已不好意思,耳根也红了,却仍旧强自镇定,海日珠拉收不住笑意,只觉得快要溢出来般使人欢快。傅霈扶着她到慈宁宫檐下,唤来苏戴,临走又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