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泪来:“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娘亲的死,我难道不痛吗?可是,如果杀了他,你以为娘亲在九泉之下就能安息了吗?就算娘亲此时此刻在这里,她也绝不会让你我伤那蒋安平一根毫毛的。”
十一听完,颓唐地靠在那床的围屏上:“是吗?就因为他是‘安平’,所以,芸姨就算死,也不会怨他恨他?就算死,也要维护他,是吗?”
“十一,我知道你介意他,可是眼下,我们没有出路啊?天地之大,根本无处可去、无路可走。你自己也知道这蒋府之外,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你忍心让大家再每天活在担惊受怕、饥肠辘辘之中吗?你忍心就因为仇怨,所以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吗?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娘亲如果在这里,也会明白的。她一向告诉我们,不论怎样都要活下去。而这蒋府,就是我们唯一的活路啊。十一,再大的仇怨,难道比我们的生死还要重要吗?”
十七这一声声椎心泣血,拷问在十一的心上,让他愈显憔悴萎靡,整个人像失了精气神,呆靠在那围屏上,任那血泪盈襟。
这一日的风雪更勤,而屋内更是凛冽,直令十一心中号泣。
是的,他能怎么做?离开蒋家,是死路,他不能。杀了那安平,芸姨和那个女人怕是做鬼也无法安宁。可是,他无法忍受自己竟然在领受那仇人的恩惠。他已经夺走了那个女人、芸姨,现在还要这样来羞辱自己,十一恨不能立马投井了才好。即使是死,也不愿意忍受这样的心内熬煎。可是,他能死嘛?他死了,十七怎么办?廷谔和那两个孩子怎么办?难道要托付给那仇人不成吗?
想到此,十一直觉得天地无路、地狱无门,根本没有选择。人生,有时便是如此,毫无选择,逼迫着你不得不接受、不得不趴下来作狗。
转眼已是半个月,蒋安平始终没有露面。十七想着这样安排倒也好,免得刺激十一,令他难安难堪。这半月里,十一日夜要么念佛祷告,要么与廷谔练武,偶尔令欢缠着他,便陪着她练上回鹘语、陪她读史书兵法。须臾片刻不得空闲,似乎要把所有时间塞满。
十七看着心中并不好受,只是没有法子,自己也无可奈何,想陪十一多说几句,他却总是三两句话打发了她。惹得她一时伤心,常常寄情于骨笛。
那廷谔学了一二,听得那曲声中怅惘无限,明明是欢快的曲子,却神思忧然。而令欢则缠着十七,把那首《夜凭阑》也学得熟巧。
这日大早,婢子芽香便来与十七禀告,说是得了大郎安平的令,今日所有人等不要出这个宅院。
十七不解,便问了原委:“为何?”
芽香年纪尚小,行事不如其他丫鬟那么老练稳重,便回道:“奴婢也不知为何。只是听闻昨日夜里大人回府来了。”
“大人?你是说蒋安平的父亲蒋华蔚?”
“娘子切莫这么直呼其名,于礼不合。”
“哦,是我失言。这蒋大人,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吗?为何他一回来,我们便不得出这院门?”
“奴婢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大郎如此吩咐,我便来通传一声。”
“那这蒋大人一日不走,我们便一日不得离开这院子?万一他呆上个十天半月,那我们岂不是与坐牢无异?”
“娘子切莫担心,大人一向在军中,甚少回家,而且每次回来,不过是呆上一两日便又带着二郎、三郎回军中去了。”
“二郎三郎?”十七从没听过蒋安平、这府上提过。
“哦,娘子有所不知,这二郎三郎是大人后来与夫人、几位姨娘所生的公子,原本先后生了四个,只是存活了两个,目前都随大人在军中,很少在家。”这本是府上私事,不该对外讲,这芽香年纪尚轻一时不稳。
“对,这府上,除了大郎,便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