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园并不大,园内荒芜,土地上布满了绿芽,杂乱无序,放眼望去,除了一颗不知名的大树外并未再栽种其他。门前站满了丫鬟,见到人恭敬行礼。
柳姨娘有些不好意思,“你来得急,这园子废置多年,匆忙之下来不及整理,”又指着地上的新绿,“这里头都下满了种子,日后有花有草,若你有喜欢的花,也可与我说。”
陆溪桥谢过柳姨娘,“这样便很好了,看着生机勃勃。”
柳姨娘带陆溪桥走进正屋,吩咐下人备好茶水糕点,屏退左右,似是有话要说。
陆溪桥端茶饮一口,静候柳姨娘开口。
少顷,柳姨娘似是下定决心,突然站起身,双膝一曲跪到地上,满目愧色,“陆小姐,十几年前,是奴婢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不但害得陆夫人早早离世,还害得小姐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陆溪桥被柳姨娘惊住,这般大礼她如何受得起?忙作势要将柳姨娘扶起。
柳姨娘推开陆溪桥的手不愿起身,闭目留下泪来,继续说,“当年是奴婢使计,寻了人偷偷将小姐从陆府带走,扔扔在人迹罕至之处”说到这里,柳姨娘似是觉得不堪至极,哽住不能言。
原来竟是柳姨娘将自己弃置溪边的,若不是师父恰巧路过,自己如何还会有命在?陆溪桥双手顿住,不愿再扶,慢慢开口问她,“你为何要这么做?”
柳姨娘哭道,“奴婢当年腹中有子,又害得小姐母亲担心担心陆小姐长大成人,对他们不利”
陆溪桥只觉得荒谬无比,无法接受,就为了一己私利,便能对区区婴孩下狠手
柳姨娘见陆溪桥久久不答,哭着下拜,“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莫要迁怒斯年与静姝,他们二人并未做错事,若是小姐心中恨意难消”
真是感人至深的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陆溪桥要如何欺负他们,陆溪桥不想再听这些话,打断道,“父亲也知道此事吗?”
柳姨娘犹豫了一下,斟酌几番,小心答道,“奴婢几年前与相爷说过此事”
陆溪桥闭了闭眼,父亲竟是知情的
先前路上她曾问过此事,父亲并未提前与她言明,而是选择了避而不答,甚至未透露一丝实情,这分明是希望自己能够接纳柳姨娘的歉意。
又想起父亲离去前频频回头,她原以为是担忧自己,现在想来倒是自作多情了。
并且,父亲知晓此事多年,却并未做出任何处置这些,都表明了父亲的态度。
陆溪桥思绪纷飞,心中委屈,又问,“父亲若是知晓,为何不来寻我?”
柳姨娘又是一拜,“奴婢做了那事之后便心生悔意,遣人去寻,却四处找不见小姐,只好作罢,后来相爷也派人各方打探,均是无任何消息并非相爷不愿寻”
这么说来,倒是她师父的不是了?
陆溪桥轻笑一声,她还能如何?柳姨娘此番作态,若是她再不依不饶,外人只会说自己不通情不达理,怕是父亲也会觉得她心眼小瑕疵必报。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姨娘处事周到也并未为难她,甚至不惜几度下拜求得原谅,自己除了揭过此事,还能如何?
静默片刻,陆溪桥轻声道,“姨娘请起吧。”
柳姨娘该说的都说了,仍未等到自己想听的话,迟疑着没有动作。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陆溪桥垂下眼帘看她,一字一句清楚分明,“若是姨娘还想跪着赎罪,请自便。”
说罢也不理她,径自走进内室收拾行李。
正屋内,阳光从门缝中射入,影影绰绰洒在柳姨娘身上,满室静谧。
柳姨娘抬起眼,面色平静,完全不见先前愧疚自责之色,自顾自起身,拍了拍膝裙上沾上的灰尘,一句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