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蓉点点头,这便告辞而去,陆贞心里念着赶紧回去写条陈,也不多留。马大人身在孝中,不好留客,只好送出大门来,看着穆蓉重新上车才回转。
穆蓉邀请陆贞一起共乘!
当然不是就两个人,还有个眉目温婉的大丫鬟坐在一角守着小炉看茶。
陆贞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非礼勿视。
尽管车厢内空间很大,足以再坐下七八个人,陆贞还是不敢随意观望。
马车平稳地前行,根本察觉不出任何颠簸之处,穆蓉惬意地歪在坐榻上,玉兰呈上茶盏,穆蓉浅浅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玉兰,你这茶艺越来越好了!”
玉兰笑而不语,穆蓉指了指陆贞,吩咐道:“让陆大人也尝尝!”
陆贞忙道谢,玉兰果然呈了茶盏给他,陆贞小心地接了,喝了一口,犹豫着是不是也夸两句呢,便听到公主清冷的询问之声:“陆大人是靖康初年的进士吧?”
陆贞忙道:“公主说的没错,微臣确实是靖康初年进的举!”
“十七年的时间,寒门之身!”
穆蓉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那黑炭似的容貌,轻声说:“以如此相貌,在这个看脸的官场还能升迁至四品官员,陆大人必然才智过人!”
陆贞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奚落长相,并不很窘迫,笑道:“公主,微臣不过是赶巧了!说到才智,公主才是天纵奇才之人!”
穆蓉笑笑,问陆贞:“你可认识韩立军?”
“回禀公主,微臣倒是无缘和韩大人结交!”
不认识也没关系,穆蓉又问:“那你可知韩大人出身?”
陆贞想到了,论到寒门出身,韩立军比他还不如,他家中好歹也算殷实,看看陆先生就知道了,陆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读书人,家境不殷实,怎么能养得起几个读书人呢?韩立军不同,他孤零零一个人真正靠考举,也没有什么人帮衬,自己闯出来的。当然了,韩立军长相比他好看也算是优点之一吧。
陆贞说:“韩大人寒门出身,人尽皆知,微臣也不例外。不过,微臣与韩大人不曾相交,所知不多。”
“韩立军就任吏部侍郎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原来问题在这呢,陆贞心道,略微思索一阵,他说:“确实有些吃惊!”
说到这里,陆贞面有愧色地说:“微臣不过四品,在京都又无至交亲朋,其中内情所知不多!”
穆蓉无语,看来是问错了,于是便换过一个问题:“陆大人觉得官场升迁,对寒门士子来说是不是更加艰难?”
陆贞沉默了,身为寒门出身,没有比他更明白官场艰难了。同是寒门,在官场他也是有过几个好友的,无论才智如何,能力大小,学问高低,四品是个坎,终身迈不过去。要说世家出身学子在为官上比寒门出身的高明多少,其实也不是云泥之别那么大。这其中的关键所在,陆贞自己不往这方面想,陆先生私下里跟他也曾私语过很多次。
想想北地三郡的局面,想想蔡崔世家,再想想公主到封地之后所作所为,陆贞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决定赌一把。
陆贞坦然道:“公主,寒门士子升迁艰难,小部分是能力所限,但大部分跟如今官场是世家把持有关!想来公主早就看透这一点,才决定从蒙学入手,打破这一局面!”
穆蓉点头,她没看错人,这个陆贞也是个有想法的人。
穆蓉轻声说:“为上位者,最忌讳只有一种声音!世家舒坦的太久了!”
陆贞猛地抬头看着公主,浑身战栗,内心巨大的欢喜和同样巨大的恐惧交叉往复,竟然说不清是谁占了上风。
穆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陆贞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接着更为巨大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