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远正站在刚刚盖过脚面的青苗地里,背着手看着三三两两不成群的农夫弯着腰在田里除草。
虽然比正常的日子晚种了十余天,可看着青苗的长势却毫不逊色,如果今年时令正当,恐怕亩产真的会有大长进。
他已经从晋州转回了冀州,和王寄秋之父,他要叫一声二伯的王景之王大人同船,到冀州接上了王寄信,王文远便与他们分开两处。
自王寄信启程入京,王文远便把安置下处搬到张家坳来,和农夫们同吃同住,当然并不是真的同吃,还是要更好一些的。
三千亩任由他为所欲为的田亩,又有这么一群勤勉不知辛苦的农夫,王文远踌躇满志,下了决心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而不仅仅作为晋身之阶。这件事做好了,福泽万民也不是太夸张!
“王哥哥,给你吃烤鱼!”
一声细小的招呼声从身后传来,王文远转身一看,便低下头去笑道:“是小石头啊,你吃吧,哥哥不吃!”
站在他身后,手里举着一根榆树枝,上面一条黑漆漆看不清面目的小鱼儿的三寸丁是某一张姓农户的儿子,不过才四岁,已经跟他混熟了,有个很好笑的名字,小石头。
小石头,这面色倒是很贴切,黝黑黝黑的,举着树枝的手还满是泥污,不过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好不防备的信任,似是尚未认识到人世间还有一种叫恶的东西。
“王哥哥,我们抓了好几条呢,这一条是给你的!”
小石头伸手胡乱指了一个方向,王文远看过去,石桥背后挨挨挤挤五六个脑袋,叽叽呱呱正凑在那里看着他们。看王文远的目光转过去,忙不迭地把身子往下缩。那几个王文远也见到过,都是村里农户的孩子,因为太小,没有办法下地帮忙,只好这么游荡在村里,下河摸鱼,上树打鸟,调皮捣蛋,满村疯跑。
“给你!可好吃了!”
小石头执拗地非要把那树枝塞给他,那眼中的希翼令人心软,王文远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接了那树枝,对小石头点点头,说:“好,我吃,你去玩吧!”
小石头高兴地嗯了一声,飞快地跑走了,和小伙伴们汇合了,叽叽呱呱地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随风传到王文远的耳边。
王文远看着手中的烤鱼,面无表情地凑上去,真的咬了一口。石桥那边传来一声欢呼,王文远微笑着转过头去,竖起大拇指,点点头。那欢呼声更大了!
没有盐,外皮烤焦了,内里还有些辛臭,鱼又小,刺又多,可是王文远却似乎浑然未觉,细细地品味着,慢慢地咽下去,又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他们幼小的年龄还没有好坏之分吧?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罪大恶极的人吧?
他曾经做下的罪孽,罄竹难书,这些他们一丝一毫都不知道!
不过是第一头过来的时候分了几个霜糖给他们,就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们就这么放心地靠近他,分鱼给他吃。
这小河刚刚经过一场洪水的冲击,哪有多少鱼剩下?
这鱼虽然小,可却是比较大的了,王文远非常肯定这一条是他们摸出来的最大的一条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可是,与人为善,得到的难道不就是善报吗?
有谁会恩将仇报呢?
小小的孩子,不懂分辨美丑,可是善恶他们却能分得清,对他们好便是善,对他们不好便是恶,如此简单!
那他呢?
王文远忽然嗨然而笑,低沉的笑,然后咬住了嘴唇,生生给压回去,你没资格笑,你没有资格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那群孩子忽然惊恐地向他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指着不远处的河面喊着什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