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场局从头想到尾,王寄秋忽然意识到,这场局恐怕早在定国公世子被弹劾杀良冒功就已经开始了,这是一个死局,根本无解。御史台会放过弹劾定国公世子的机会吗?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确切证据的前提下?很明显,不会的。而前些日子定国公世子又是掘坟,又是送羊头酒器,肯定也是布局的一部分,意图就是要激起御史台的怒火,让他们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冲昏了头脑,只能孤注一掷在未曾查实的情况下,贸然上折。政事堂会不会拦住?正是会拦,如果这只是个小罪名,政事堂不会平白无故得罪定国公世子还让他不痛不痒地罚点俸禄了事,定国公府什么时候靠俸禄过日子?政事堂不会阻拦,那么杀良冒功案一旦查实,定国公世子有什么下场?轻者杀无赦,重则诛九族。御史台和政事堂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如果查不实呢?
王寄秋直冒冷汗,明明只是十月天,却生生觉得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多智近妖,这还能解吗?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女孩想出来的吗?对人心揣测之深,对庙堂把握之妙,王寄秋深信自己再过十年,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根本无法破局,这场局恐怕只有这个小女孩自己能破!王寄秋心服口服,愿赌服输!不过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郡主,因何是世家?”
是啊,穆蓉处处针对,招招狠辣,针对的都是世家,这是为何?
穆蓉轻描淡写地反问:“什么是世家?”
王寄秋语塞,他认真回想从小到大,伯父父亲族长师长夫子所教诲的一切东西,想不出来答案。
穆蓉看看王寄秋,缓缓说道:“世家,世禄世卿之家称之为世家!”
穆蓉抬头看着王寄秋,问道:“这句话你总不会不明白吧?”
穆蓉一言中地,王寄秋觉得这话说的妙,世禄世卿所以才是世家,如果仅仅是历史悠久,国祚绵长,那么周姓才应该是第一大世家,因为从周天子始,周姓已经四千余年。可世家是这回事吗?不是,如今最大的世家恰恰是赵家,而赵家凭什么称为第一世家?还不是因为赵氏迄今为止,已经出了十多位大相!
王寄秋很疑惑地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穆蓉轻轻地说:“世禄世卿,禄米何来?卿位何来?”
“上赐之!”
回的好,穆蓉再问:“既然是上赐之,因何藐视皇权?”
王寄秋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是啊,世禄世卿,世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上赐之,又为何藐视皇权呢?王寄秋三岁习文,至今已满十载,穆蓉的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所以,根本不可能给出答案。
穆蓉根本没想他会给出答案,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于是她站起来,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山洞的四周,阴沉沉的不见阳光,也有花草开的正盛,穆蓉笑着看得入了神。
“郡主!”王寄秋叫她。
穆蓉转过身来,挑着眉看着他等待下文。
王寄秋低头看看小妹,面无表情地问道:“郡主如何处置小妹?如何处置王家?”
穆蓉哑然失笑,摇着头说:“王公子,你言重了,处置王家处置你妹妹,可不是我的事,本人这么劫持而来,吃了这么多苦头,我只想赶紧回去泡个澡,睡一觉,再好好吃一顿!说起来,我想吃卢记的香酥鹌鹑了!”
王寄秋睁着眼睛看她自说自话,这才有些小少女的样子,惦记着吃好的,好好泡个澡睡一觉,好像刚才那个摆明车马与世家为敌的不是她一样。
“郡主,你要怎样才能留王家一条生路?”
穆蓉忽然打了个哈欠,扭着脖子说:“留不留生路是你王家会不会放着生路不走非要走死路,跟我无关!”
王寄秋说:“郡主,你我做场交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