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王氏的祠堂与别处不同,是一座六层的宝塔,木制。第一任王氏族长打下了根基,后来的十几个族长历时三百余年最终才成今日的模样。
宝塔位于鸡鸣山山腰处,这里恰有一片空地,青石铺就百丈宽余的广场,周围用石墩子围成栅栏,以防乱人入。
当然也没有什么乱人能上到这里来,实际上,宝塔所在是王氏重地,不可随意出入,否则惩罚极其严苛。
当然了,王氏现任族长不在此列。
此刻他正站在广场之上,背对着宝塔,望着山下出神。
山下是依次往远处延伸的高屋矮墙,灰色的屋顶如鱼鳞一般沉默地立在薄雾中。
山脚下有人顺着山道踏步而来,冀州已是深秋,这家伙着一身月白袍子,手里持着长萧,姿态优雅,神情惬意,倒不像是来参拜祠堂像是郊游来的。
族长苦笑着摇摇头,表情甚是无奈。
来人已经来到跟前,轻施礼,极为柔和蛊惑的嗓音在这空旷所在听上去都无端端多了三分魅惑。
“见过父亲!”
是的,来人正是族长亲子,第三子,王宁之。
族长叹气,“宁之,你怎么上来了?”
王宁之也叹气,他也不想上来啊。
“父亲,京都有信来!”
族长转身,王宁之手中正有一已经开封的信。
接过来,看了王宁之一眼,遂低头看信。
片刻之后,抬头问道:“你怎么看?”
王宁之很明显想翻白眼,又觉得和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极为不相衬,生生地忍住了,语气却极为平淡地说:“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孩儿的性子,要不是事涉侄儿侄女,孩儿怎么会多事?父亲问孩儿怎么看?孩儿没看法!”
王宁之没翻的白眼让族长翻了,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把信收好,看王宁之睁着眼睛等他发话,又翻了个白眼,道:“他们俩没事!”
“那二哥求助的事呢?”
族长不答,反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忽然说起了京中形势,“京都八大世家,如今已去其二,程老头把控吏部,也只有柳家能为之一战,如果柳和然真的背上名不副实学识有限德行有亏的罪名,柳维安这下任吏部相公之位保不保得住恐怕还要看看那一位是不是愿意息事宁人了!至于寄秋,这件事就当成他的磨练吧,能撑得过去,才是我们王氏下一任的主事,撑不过去,纵然得王氏再多襄助,还是扶不起来的!”
王宁之又不是真的混迹风月,对时事不闻不问,父亲说的他也想到了,只是不愿意去理而已。
“父亲,那就听之任之吗?柳家毕竟是姻亲,柳维安做吏部相公,总比程家更有利,您为何不想过问?”
族长笑道:“怎么说我不想过问呢?我也想过问呀,可是,那个对子你能对的上来吗?”
王宁之哑然,“所以,父亲也是束手无策吗?”
族长敛了笑容,郑重地说:“此局难解也好解,只要对上这一精妙绝对即可破局!可难解之处便在于此,对不上就绝难破局!”
就连父亲都这样说,王宁之倒是颇为诧异,问:“父亲,此女真的聪明至此?难道真的有天纵奇才之说?”
“天纵奇才?嘿嘿,当年也有人这么评价明玉公主,结果如何?”
族长笑的意味深长。
王宁之沉默,反正在父亲面前,他一向很沉默,族长并未觉出什么异样来。
“父亲,真的决定好了?”
“怎么,你不愿意?”
王宁之忽然笑笑,说:“孩儿是没那个本事给王家绵延后嗣了,父亲既然决定了,孩儿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族长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