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是泄气不想说话了,却不料水墨恒和张居正两个,说着说着竟僵持不下,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最大的分歧在于——
张居正虽然同意保住朱翊钧,可认为这件事如果只是薄惩,不足以纠正他的玩愒之心,也就是说要严厉地施以重罚。
水墨恒当然不会同意。
两人都很强势,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只能去见两宫太后。
把冯保都看傻眼了,想着这在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即便像刘台事件、夺情事件等那样牵动人神经的大事,尽管两人意见不一,可也没见红过脸呀。
不过,冯保内心还是倾向于张居正,觉得有必要重罚,所以也就没有劝,犹如隔山观虎斗一样。
水墨恒争,也是因为着急,想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居然自己阻挡不住,还是会按照历史剧本发生似的,那之前的种种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
到云台觐见两宫太后,已是下午的事了。
约定的时间是申时一刻。
上午那阵子,为避免与张居正起激烈冲突,水墨恒带着冯保出了内阁,只能暂时回避张居正的锋芒。
但有一点,无论怎么僵持争论,三人都觉得必须先听听两宫太后的主意,尤其是李太后心中真实的想法,否则争论失去意义。
水墨恒与冯保前脚刚到,张居正后脚便来了,而陈妍是和李彩凤在里头已经坐定。
陈妍是仓促进宫时没穿太后命服,这时要会见外臣,又是商量大事儿,所以换了一套好久都没穿过的朱罗命服。
李彩凤也一样庄重,重新戴起双凤翔龙冠,穿起金丝绣织的太后命服。也不知她是否真的睡了一觉,脸色看起来不显苍白。
“姐姐,你来说吧。”
“妹妹,我离宫日子已久,还是你说。”
“那好!”李彩凤也不纠结,先冲张居正道,“昨天夜里,皇上在曲流馆发生的事,张先生知道了吧?”
“微臣知道,冯公公讲了。”
“都说说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听冯公公和水少保言及,太后要废皇上另立新君?”
李彩凤眼圈儿一红,悲伤地回道:“是,皇上如此胡闹,实在有违君王体面。”
“恕臣直言,太后此意恐怕不妥。”
“为何?”
“臣与水少保、冯公公都交换过意见,皇上登基以来,虚心好学勤勉政事,开创出万历中兴的大盛世,早已威加四海万民咸服,曲流馆一事,不过是偶犯,况且有人怂恿。皇上年幼,难免动心,主要责任不在他。”
李彩凤微微点头,将目光投向水墨恒:“你也这么认为?我倒是睡了一觉,你现在可以发表你的意见了。”
“张先生所言极是,而且我认为这件事不宜宣传扩大,否则皇上颜面何存?这是其一;其二、若因为这事儿重罚皇上,皇上心底必定留下阴影,这对皇上成长不利;第三、像张先生所言,皇上不过是偶犯,而且当时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才会一时失态,年轻人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对呀!妹妹。”陈妍是笑了,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李彩凤眼波倒是闪了一闪,但没有作声表态,只是紧蹙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水墨恒接着说:“第四,仅仅曲流馆那一件小事,也不能成为废帝的理由。皇上是先帝定下的嗣位正君,先帝临终前遗命,指派张先生与冯公公为顾命大臣。这些年来,他俩秉承先帝的遗训,衷心辅佐帝业,不敢一丝疏忽,这才有了万历中兴的大好局面。”
有意将张居正和冯保搬出来,而且首先将他们戴上一顶高帽,让他们心里舒服舒服,这样的话,或许对即将要发生的争执会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水墨恒心里想,继续说:
“皇上也叫我一声‘师父’,我深感荣幸,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