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朱翊钧那副斩钉截铁的态度,水墨恒和张居正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而冯保虽然没有开口表态,可他脸上那洋洋得意的笑容,足以说明一切。很显然,他内心依然恨透了高拱,赞同朱翊钧的决定。
场面陷入尴尬、凉凉……
朱翊钧的目光异常坚定,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再也不是六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十岁少年了。
水墨恒和张居正想到的,他全都想到了,说完“不可能”那三个字后,见没人搭话,随即像连珠炮一样连续多问:
“当初罢黜高拱,将他驱逐出京时,给的理由是威权自专,若恢复他生前的职位并赐予谥号,置朕于何地?置娘亲和母后于何地?朕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难道是朕与娘亲母后的错吗?难道要向天下人解释就是张先生夺了他的首辅之位吗?”
“万岁爷言之有理。”偏偏冯保在这个时候还往火里添柴,“高拱生前的职位绝不能恢复,他是个有罪的人,谥号更……”
水墨恒目光凌厉地射了过去,让冯保的话胎死腹中。
“张先生你说,有什么理由?”
张居正驱前一步,低眉拱手,恭敬地禀道:“回皇上,高老虽有不是,可终究于国家有功,乃社稷之臣。如今人已作古,微臣窃以为皇上不必对过往耿耿于怀,若恢复高老生前的职位并赐予谥号,天下人必盛赞皇上宽宏大量……”
“朕不需要这个。”
朱翊钧恼怒地一摆手,接着厉声数落道:“朕只记得他当着父皇的面责问娘亲,朕只记得他说过十岁的孩子不能当好皇帝,朕只记得他将朕和娘亲逼得泪流满面哭成一团……”
张居正杵在原地,不敢再说什么了。
朱翊钧接着又抬手指向水墨恒:“先生,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来之前就预感到这件事很棘手,不会那么顺利。
只能暂时先搁一搁。
再说很有可能会激起朱翊钧的怒火。
万一他真的生气,一锤定音下了旨,那问题就更难解决。
“皇上言之有理。”
因此,水墨恒不得已回了这么一句,多少有点敷衍的味道,然后与张居正一道退下,去了内阁值房。
回来后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各自想着心事。
水墨恒在想着,既然答应了高拱,那这件事就得尽力办好啊,不能遇见困难退缩。
可是怎么办呢?皇上态度如此的坚决,若这个时候去找他母亲李彩凤,十有八九会激起他的反感,给他一种借他母亲的威势打压他的感觉,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而张居正则想着,如果满足高拱的请求,一方面可以证明自己与他并无深仇大恨;
可另一方面,确实如皇上所说,外界会不会觉得自己夺了高拱的位子,所以感到愧疚,才对他这么好以作补偿呢?
沉默过后。
水墨恒先开口,喃喃地说道:“果然如先生所料,难关不在李太后而在皇上。”
“你有什么打算?”张居正问。
“我想联合部分官员请谏上疏。高老已去世,历史该给他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不能因为他火爆的脾气而去扼杀他的功绩。”
“好。不过你现在已退居田园生活,又不愿介入政治,这件事还是由我出面吧。”
“如此甚好!那多谢先生。”
“不用谢!这并非个人私事,我身为首辅,必须站在朝廷的立场考虑。你说得没错,该给高老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但李太后那边还需要你去解释一下。”
“我马上就去。”
“最好不要被皇上发现。”张居正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