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载垕装模作样,水墨恒心中偷偷一乐:“这个风流皇帝的执政方式倒很特别哈。不过若非如此,像高拱和张居正这样的干臣就歇菜了,历史恐怕不会留下赫赫大名。”
两位阁臣不敢继续叨扰。
高拱朗声说道:“皇上,保重龙体!”
“去吧,朕还没更衣呢,眼睛一睁开,便听到不好的消息。”
“臣告退。”高拱和张居正碰了一鼻子灰,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好悻悻然恭身而退。
望着两位阁臣讪讪离去的背影,水墨恒不解地问:“皇上,不是要问两位阁老的意见吗?怎么?”
朱翊钧慢悠悠地回道:“还问啥?他们意见不一,才会捅到这儿。国家军政大权都在他俩手上,一个是首辅兼吏部尚书,一个是次辅兼兵部尚书,他们若还有解决不了的事,那岂不国将不国了?朕适才故意给他们施加压力。”
“皇上英明!”水墨恒赞道,难得听见朱载垕论证议政,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朱载垕头脑不笨,只是对政治对权利不感兴趣,他最适合做一名无忧无虑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皇上,奴才为你更衣。”孟冲献媚道。
“不用啦,两位阁老一大早赶来,朕刚才又讥讽了两句。他们肯定没吃早点,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你吩咐御膳房的伙计,给他们送去一些茶点糕点,弄些粥啥的。”朱载垕想得还蛮周全。
“喳。”孟冲又屁颠屁颠地去了。
服侍朱载垕的近侍,慌忙过来更衣,又是打水,又是梳洗,忙乎好一阵子。
待收拾完,朱载垕急躁地说:“还能商量出一个结果吗?”
水墨恒鉴貌辨色:“要不小的去瞧瞧?”
“催他们快点!”
从寝殿里出来,水墨恒径直去了东暖阁。见御膳房的一名小伙计正在摆弄一桌茶点,琳琅满目,总有十几种,又给两位阁臣分别添一碗蜜枣枸杞熬制的小米粥奉上。
高拱和张居正折腾了大半天,早已饥肠辘辘,可一回想刚才进寝殿没说两句话便被皇上呛了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偏偏两人确实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案。望着一桌茶点,却没心情吃。
“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为两位老先生献上的。”小伙计打点好一切,侍立在旁说道。
明朝宫中的规矩,太监统称内阁大臣为“先生”或“老先生”。
一听到是皇上的心意,高拱登时感觉有了胃口,拿起小瓷碗,举到嘴边正欲喝粥,脸色突然僵住了。
原来,碗上印刻了一副淫邪的春宫图。
“呸,呸。”高拱放下瓷碗,扭头冲那名小伙计,脸色一沉,“去,给我换一碗。”
小伙计以为是不是粥有些烫,躬身回答:“高老先生,要不你先喝口茶水,待粥冷却冷却再喝。这是皇上最近喝的雁荡毛峰茶,香气馥郁,滋味甘醇,是好东西。”
高拱知道小伙计理解错了,可这话又不好直说,没办法,只好将错就错,抄起一只茶杯,一看又傻眼了。
杯上仍是春宫图,反而更加淫邪。
高拱放下杯子,看了张居正一眼,见张居正若无其事地正品着小米粥,登时像有一颗谷糠撒进了心里,真个是又扎又痒,用呵斥的语气,道:“再给我换。”
小伙计一愣一愣的,觉得眼前这位首辅比皇上还难伺候。但谁叫他是当朝赫赫首辅呢,只能小心陪笑道:“要不,给您老换一碗莲子羹如何?”
高拱实在受不了,黑着脸喝道:“我的意思是,给我换杯碗。”
“换杯碗?”小伙计愈加迷惑,伸着脖子弯着腰,看了看高拱面前的一只茶杯和一只瓷碗,不解地问道,“这杯这碗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