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芸每天都假装很开心，跟曲倾有说不尽的话，笑容永远不够用。压低声音讲的不过是芝麻绿豆小事，诸如今天路上又遇到了哪个班的谁，刚刚听说了谁和谁的八卦，午饭哪个菜好吃，回头要采购什么零食，都是那么不痛不痒。可是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脸颊的僵硬和假面渐渐与脸庞融为一体的刺痛。曲倾看在眼里，却没有戳穿。

    思瑜不断问自己：“是因为妮娜吗？可我也该有自己的朋友圈啊。我也没跟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也没跟我抱怨过啊。你每次脸上都那么平静。是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吗？也许吧。你那么优秀，你那么漂亮，该有更好的人来配你。你只是说觉得不适合了，要和平分手，一句多余的解释也不给。你那么漠然，我也不是个死乞白赖的人。我看着你的冷脸，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你该是烦透了我吧。也罢，我也不给你多添烦恼，便好聚好散吧。你看你，不多久，绚烂的笑意又重回你脸上。你怎么会是为我心伤呢？我该知趣，还你自由吧。”

    芷芸虽舍不得，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思瑜不开口挽留她也无法厚脸皮反悔，而且这样备受心理折磨的日子她也不想再继续了。为什么不向思瑜开口说自己介意两人相处呢？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在乎，那样太卑微了，而且越在乎的人越容易受伤害。她不想表现得自己太小心眼，那样会更让人厌烦。她又觉得如果思瑜真的爱她，他肯定会顾虑她感受，为她思虑周到。为什么表现平静呢？要不然呢？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么？她想要风度想要矜持想要看看思瑜的诚意。一丝好心情都没有，如何不冷脸？既要放下，如何能不微笑，不过强颜欢笑c麻痹神经罢了。

    很长一段时间，芷芸用无视来回应思瑜的一切类似探询或了然的神情。每每他的目光在芷芸身上停留得久一会芷芸就会想跟他和好，但总是在积攒勇气的过程中被纠缠不清的妮娜打败。很讨厌拿得起放不下的自己，很讨厌拿得起放得下的思瑜，很讨厌棒打鸳鸯的妮娜，继而讨厌周遭的一切。恨极了周遭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恨透了困住自己逼得自己无路可逃的四面围墙，恨透了冰冷刺骨的现实。

    趁着周末留校的空当，芷芸主动向子琴询问起妮娜：“琴琴，你们班那个妮娜是不是很漂亮啊？”子琴对妮娜一脸嫌弃：“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啊？估计只有饭堂那些中年大妈才会夸上一夸，实在长得很安全。”“那她为人怎样？”“也不怎样，同宿舍，像陌生人。实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互相嫌恶。怎么了，难道你跟思瑜真的是因为她才分手的？”

    “她只是导火线而已，我跟思瑜的问题存在很久了。只是我很累了，她刚好把我的忍耐消磨殆尽。”“她这个人太虚伪了。在思瑜面前跟在我们面前根本就不一样，根本就是故意勾引思瑜的。思瑜也是瞎了眼了。”“思瑜跟我解释，说他们只是好朋友。”“他求你回头了吗？”“嗯，但我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那份暧昧，他也没意思舍弃。所以我想放手了。”之后两人就一起谴责起妮娜来。

    子琴的宿舍跟芷芸的在不同楼层，有一晚芷芸又跑去找子琴，聊得热火朝天误了时间，楼道的门被锁了，两人只能将就着挤在一张床上睡，睡下却还总有说不完的话。很难想象，高中时维系她们感情的话题是对另一个人的讨伐，但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简单。后来那种愤怒c不屑都随着成长的感悟淡去了，那些激烈的想法反倒像在她们之间搭建的一座桥，为开展更深入的话题做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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