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蜜从小到大谈过很多东西,和陈爸谈思想觉悟,和陈妈谈学习成绩,或者和于冰姿谈谈自己喜欢的爱豆,可她有两样东西至今没有谈过。
谈恋爱以及谈生意。
克鲁克山冷不丁转变成商人的角色,让她有点颇不能适应,谁在正式一脚踏入这行之前,对于花儿们没有一点诗情画意的联想呢?
像陈家蜜这样的普通人,第一眼看到色彩斑斓c千姿百态的鲜花时,大体都会先端详它妙丽绽放的外表,然后凑上前去闻闻它散发出什么香味。克鲁克山刚才的回答,就仿佛陈家蜜刚刚把鼻子贴近百合,就乍然闻到一股铜臭味。
花和铜臭味怎么可能会有关系,花应该是带着一股来源于自然的浓郁清香。
可能是因为感知到克鲁克山带她进暖房就是为了让她了解眼前这一切,陈家蜜毫不讳言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克鲁克山没有嘲笑她,而是试图让她明白她以为的一切原本就不是自然的产物。
“这种百合不可能在自然界里看到,它们都是人类创造的产物,”克鲁克山指着一枝已经挂花的百合,“在切花百合中,一般我们看到的都是东方百合和亚洲百合。东方百合花型硕大c香味浓郁c颜色艳丽,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花朵下垂,没有人会喜欢一枝低着头的花。亚洲百合色彩多样,但是个头小,闻起来也不香。后来终于有人将二者结合起来,创造出了鲜花行业的一场变革,很多人从出生起看到的就是花头朝上的香水百合,他们会以为这就是百合原来的模样,但却不知道他们所以为的美丽其实是从人的手里诞生的。”
这句话所指向的就是陈家蜜这种人,认不认识花是一回事,但当你知道你视为理所当然形态的百合,却截然与自然界的样子不一样,这仿佛就像一个你从小青梅竹马的朋友,突然告诉你她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外星人一样。
陈家蜜觉得世界观好像被颠覆了。
“你不必这样震惊,”克鲁克山狐疑道,“我以为中国人对这个有基本的认识,毕竟中国的杂交水稻举世闻名。”
陈家蜜无语,吃进嘴的都是白花花的米饭,普通民众谁会关心杂交水稻长得什么模样,最多只是知道亩产量很高而已。人的精神需求决定了在吃饱肚子以后会追求美的事物,可是美的事物全是由人刻意为之的,陈家蜜觉得不大好受。
她尝试着提问:“那有没有可能,人们更欣赏自然美?”
“我们的工作,在野外由蜜蜂完成,但蜜蜂的效率相比之下远远不够,而且不够针对性,而育种师可以挑选一对他认为满意的父母,得到他想要的新品种的花。”克鲁克山让陈家蜜俯瞰一朵身边的百合,它显然快要进入采收期,非常神气地昂着自己半开的花苞朝人耀武扬威,于是克鲁克山就选择了它,并拿手轻轻拨开它尚在闭合的花瓣,“如果你想了解一些基础的育种知识,百合会是非常好的教材,它构成简单,你几乎可以从它身上学到一切有关花的结构,而且它把结构完全暴露在外,你不需要费心在一层层的花瓣里寻找你要的东西。”
克鲁克山让陈家蜜尝试学着他的样子拨开百合的花瓣,这是陈家蜜第一次接触生长在土壤里的百合,而不是沿街商贩捆扎在一起的花束,百合的花瓣显得触感非常湿润,陈家蜜趁机捏了捏,觉得花瓣好像人的皮肤会有弹性一样可爱。
“百合有六片花瓣,但这是我们对顾客的说法,从专业角度来说,百合最外面的三片花瓣是萼片,它向外翻折,形成百合的特殊结构,”克鲁克山指着花瓣解释道,“玫瑰的花瓣和萼片区别就很大。”
陈家蜜还算有点儿常识:“玫瑰的萼片就像绿色的叶子。”
“对,”克鲁克山赞赏道,“所有的百合都有六根雄蕊,排列成六角形,细长的雄蕊顶部一般会是黄色的或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