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槐燧看着店铺外的人来人往,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孙家这几年一直顺风顺水,从一个只有几亩田皮的小门小户,到如今龙山方圆几十里的首富之家,全是因为他孙槐燧生了个好儿子孙文林。
在孙文林考上功名之前,孙家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孙槐燧自己,靠着农忙之余,贩私盐c海产,碰瓷c蒙骗,偷鸡摸狗的挣点小钱,老妻则在家靠给人浆洗缝补补贴家用。
总算儿子读书争气,考上了生员,乡邻远亲带田投献,还盘下了一座瓷窑,他孙家终于摆脱了拮据的日子。
特别是儿子去常州府的无锡游学,拜在大儒钱先生门下后,交游日广,人脉渐丰。和海道刘洪林,本县的刘县尊等都成了同门师兄。正是有了这些官面上关系,孙家的发家之路总算走上了光明大道。
通过海道刘洪林的关系,孙槐燧结识了观海卫指挥使杜康成,临山卫指挥使尤振江,钱塘水师千总韩景林。又因为刘县尊的关系,和县丞焦向敏,松浦巡检司巡检方卿屏等人拉上了关系。
一年多前,钱塘水师的韩千总找到他,商议合伙做笔大买卖,据说尤大人c杜大人等人也在这笔买卖里有份额,那就是销一些海上来的私货。
开始的时候,孙槐燧对此还有点担心,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些既然叫私货,来路肯定不正。所以他不愿意把摊子铺得太大,只答应先销点瓷器。
选这个相对笨重的瓷器,是因为他家自己就有一座瓷窑,那些来路不明的瓷器夹杂在自家产的瓷器里一起售卖,不会引人注目。
只是这一年做下来,一切顺利,并没遇到任何麻烦,孙槐燧就逐渐有点不满足瓷器这点利润了。既然他还有管着全县捕盗的焦县丞和管着道路货物稽查的方巡检这些关系,完全可以把这私货生意做得更大。
他在与韩千总一番商议之后,回来就盘下了原来店铺两边的两个铺面,准备再开一个绸缎庄卖些布匹绸缎,一个南货店卖些香料糕点。
今天他一大早就来了铺子里,原本是为了来察看隔壁两家新店铺开张准备的。可眼看着日头升起,看着日头过午,看着日头偏西,早就该到的货物却迟迟未到。
昨晚载满了大米c生丝和铜钱的出海的船,本该在凌晨就回来的,可一整天过去了,人船货都不见踪影。这是船遇到风浪或者触礁沉了?还是被王癞痢黑吃黑了?还是那个烂赌鬼带着货跑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昨天的此时,他还在为生意的扩大而满心喜悦,但现在,他却有点提心吊胆了。
这趟买卖要是搞砸了,孙家可就元气大伤了。
不说装船运出去的大米c生丝c铜钱就价值五万两左右的银子,按照接收清单上,要运回来的丝绸c香料c瓷器以及铜钱兑换的白银,总价值高达二十余万两银子。
再加上失踪的船和人,进出之间,两宗货物价值高达近三十万两,近乎孙家大半的家产了。
问题还不止与此,最重要的是,这笔生意不是他孙家一家的,还涉及到韩千户,以及韩千户口中的尤大人c杜大人,没准连刘海道在其中也有一份。
若只是船出了意外沉了还好办,大不了他孙家赔钱。可要是带着货物跑了,或者是纯粹的失踪,那他可就要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要是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因此破裂的话,他孙家在这个地方,怕是很难立足了。
“老爷,有人求见老爷。是那边来的人!田掌柜带着来人,正在外面候着哪。”
跟班孙二进来,在孙槐燧耳边小声禀告。
“让他们进来。”
孙槐燧皱了皱眉头,船货迄今还没踪影,倒是店铺掌柜,带着海贼王癞痢的人找上了门,来人带来的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