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同龄人,更别说是能有几个好友了。
忘记了是哪一天,他在花园里偶然间碰见了一个来府上送画的小厮。这小厮和他差不多年纪,非但不惧彼此身份悬殊,竟还十分主动与他攀谈。徐意山先是吃惊此人身为仆役竟有如此胆量,而后便觉得十分有趣,想要找机会多接近这少年。因为在他的身边,几乎没有如此有趣的人。他们都惧怕连笑都不会笑的自己,或者说是更怕他的父亲。
“你上次说,徐大人在几年前为你定了一门亲事,是真的吗?”
亲事?
是了,在家道中落之前,他好像和房家的幼子定过亲。这门亲事似乎是在房大哥的弟弟出生前就定好的,而且定下将来是由他去娶那个他连见都没见过面的少年。只是,他连眼前这有趣的画铺小厮的名字都忘了,又怎会记得其他人呢?
不知何时,他与这无名小厮来到了下着暴雨的街上,春雷阵阵,天色昏暗。他抬头一看,身边的少年正为他撑着油纸伞,满脸悲伤地说:“让我送你一程吧。”
徐意山听见自己在说:“以你的身份,就算父亲能准我娶你,你也只能作侧室。还不知道与我定亲那人准不准我收侧房夫侍。”小小年纪,竟也懂得正侧之分,却也只是似懂非懂而已。
少年道:“那么以你的身份,有什么办法能取消和房家的亲事?”
“你这是异想天开我爹十分赞成这门亲事,除非房家的小儿子不幸去世,或者说房家悔婚才有可能。”
“要是我是皇亲贵戚就好了,”少年感慨道,“这样我就能去求皇上干涉你的亲事。”
彼时的徐意山并不太懂得情爱人伦,他只想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玩。听人说成亲后便能永远在一起,那他何不娶了这少年呢?他摇头道:“可惜你并不是皇亲国戚。就算你是,那也要皇上恩准才可以。”
徐意山没有等到少年回答他,眼前的景象就转换到了一座酒楼的后巷。他看见自己正捉着少年的手臂,质问道:“你的手臂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气愤地将手扯回来,红着脸说:“不用你管。不过是被人打折了,已经重新接好了。”
“是画铺老板打的你吗?你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处?”
少年眼中闪过一道利芒,冷笑道:“是我父亲娶的侧室打的我。他收拾我从来不留下明面上的伤,就算我会武功也不能反抗他。”
“可是你不是嫡子吗?就算你父亲不喜欢你,家中便无其他人护着你了么?”
少年低下头,缓慢道:“若不是若不是我大哥从小护着我,我说不定早就被恶人暗中杀死了。但是,我大哥的亲生父侍偏偏就是那恶毒侧室”
徐意山听见自己极坚定地说:“你千万不能原谅他们。你放心,等你今后嫁给我,我便能许你一世荣华富贵。我会一直保护你,让你不用再受任何人欺负。”
少年抬起头,脸上藏不住的惊喜成为了徐意山脑海中最为清晰的画面。
可是,一切也都就此停在了这里。没过多久,少年便从画铺里消失了。又过了一年左右,徐家的辉煌就成为了历史。接二连三的变故令徐意山无暇再去记起一个不告而别的玩伴。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年所言都只是童言童语,早就该随着倾塌的广厦灰飞烟灭。徐家一倒,他的人生中就只剩下了复仇而已。
直到此时,他才回忆起来,那个曾经令他信誓旦旦的画铺小厮,似乎有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
他恍然,这场梦终是该醒了。
这是一间极为空旷的囚室。
囚室光滑灰暗的四壁上空无一物,只是在其中一面墙上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灰影。这个灰影似乎是一个正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不知何种原因正低着头,垂落的长发被烛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