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感慨道:“都说我想揽权,好像这权是嘴上说的似的。这朝廷的公文,每一件都要我处理,大事小事每一件都要我拿主意,这揽权就是揽事啊。没有空揽权不做事的,权越多事儿就越多。我是驴马的命,陆丽才是聪明人呐。你说说,那些整天一夜睡到大天亮,成日笙歌燕舞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这夜夜劳形案牍的人揽权呐?占着位子不做事那才是揽权,我这是驴子拉磨呢。”
李益知道李惠这人,嘴里抱怨辛苦,不想揽事云云,其实心里是极喜欢揽事的。他极享受被群臣阿谀恭维,高高在上,决定一切的感觉。李益在朝中混了多少年了,拍马屁的功夫已入了化境,他站在案前,目光浏览着手上的简册,仿佛无奈似的笑说:“位高人愈妒,可惜这世上能理解明公的人太少了。”
他口气很随意,仿佛是朋友聊天似的。李惠到了这种地位,早就见不得那种奴颜婢膝,媚笑堆糖的拍马了。因为太明显,显得自己好像就喜欢被人溜须拍马似的,他岂是那种庸俗的人?
李益的话戳中了李惠心思。可不就是位高人妒?李惠叹说:“高处不胜寒啊。老夫也不在意世人理不理解,只要无愧于心便罢啦。”
李益语气惋惜:“明公是不争的高人。只是世人,不争者少,争者多贵者少,贱者多明者少,愚者多。话语却时常掌握在那些愚者手里。”仿佛在替李惠不值。
夜很长,李益附和着李惠正说着话,突然有宦官来,窃声说:“昨夜太华殿中一直传出哭声,皇上恐怕要不行了。”
李惠心中一惊:“当真?”
那宦官同李惠说话,李益便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假装没看见。李惠突然一句高起来的“当真”,将他的心又抓起来了。
宦官说:“还不清楚,现在还没有传出消息。”
宦官走后,李惠顿时无心做事。他从案前站了起来,面色严肃,开始在殿中踱步。
李益的心,跟着他的脚步声,也浮躁起来。
会是什么事儿呢?这个时候,能让李惠急成这样的,恐怕只有那宫中的事儿了难道是皇上
他脑中浮现起冯凭的影子。
她丈夫快不行了,她现在应该很痛苦很艰难吧。二十多岁的女子,却要经历这种事情,他无法想象她现在是有多煎熬。失去爱人,还要面对李惠,面对朝中的重重危险,几乎如同身在地狱了。
时间一点一滴,慢的人心焦。李惠在殿中走来走去,过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外面又有人来了。
这次也是太华殿中的宦官,叫王芹的,说:“皇后有旨,请李公到太华殿觐见。”
李惠忙不迭道:“好,公公前面带路吧。”整了整衣衫,跟着出去。
狂风吹着高树,发出凌乱哗哗的声音,宫殿道上落满了厚厚的树叶。风吹的人寸步难行,幸得那宦官紧紧搀扶着他才没被吹倒。
李惠心中若有所感。
他有预感,皇上一定驾崩了。
这个夜晚,天气,很像是会死人的天气饱经沧桑的人,对死亡的气氛总是感受的格外深刻。天气往往能预兆很多事。他还记得他老母过世时,是个大雪天,他老父过世时,也是个干燥大风天。身体衰弱的病人,在极端的天气里往往挺不过去,很容易就死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皇上驾崩这天了。
他激动之余,也有些惋惜。皇上还年轻啊,今年方二十六岁。
拓拔家的皇帝寿命都不长。而今这位更短的可怜了,还不如他祖父c父亲活的长。
李惠已经开始回顾了。
这位中宗皇帝,其实为君还是不错了。仁德宽宏,体恤百姓,在位期间没有杀过太多人,也没兴过太多战事,性子比他前面那几位都好的多。称的上是个好皇帝,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