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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到一年一度任君爽最厌恶的日子——生日。
小时候,父母给她的生日礼物除了音标学习光盘c舞蹈和钢琴课外班c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以外,就是在父母冷战氛围下蛋糕c蜡烛c许愿的煎熬形式感。她的成长浸泡在母亲的酒醉和父亲的烟味中,浸泡在母亲对她重复咒骂父亲的污言秽语和父亲对她从未拥抱鼓励的沉默寡言中,母亲埋怨父亲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却道貌岸然地声称要给予更青春的小姑娘以幸福。迫于父亲敏感的工作性质,他们无法离婚,只得像被捆绑在一起的藤蔓,互相纠缠,互相束缚,互相逃离,互相憎恨。父母关怀的缺失,塑造了今时今日回避型人格的她,面对爱与恨,面对幸福与痛苦,面对纷争与平和,无不下意识逃跑,用刺激来做人生的麻醉剂。
12岁那年生日,父亲在饭桌上打了母亲,任君爽抱住父亲的腿,跪地求饶。母亲对她说:“你要记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16岁那年生日,所有人都忘记了,任君爽服下积攒了一瓶的安眠药,可惜的是,被及时送往医院救助。父亲对她说:“你要记住,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就算你不想活也不能死。”
这两句话刻在她的脑子里,扎进她的心上,融入她的骨髓和血液中。
直到18岁那年,父亲被审讯,父母终于得以离婚。她家道中落,贫困潦倒,看尽冷眼,她从富贵身变成贫贱命,庆幸的是,她逃避到了大学的象牙塔里,逃避到了一个可以在狂欢中隐藏阴影的嘉年华里。
但18岁之后,她又开始惧怕生日,她惧怕变老,惧怕眼底的第一道皱纹,惧怕鼻翼两侧不断扩张的汗毛孔,惧怕拥有的一切又被剥夺,惧怕自己失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失无可失的勇气。
18岁时,别人都说你长得很清纯;19岁时,别人都说你长的很清秀;现在,只能说你长得清楚。
对她而言,不管以后人生际遇如何,18岁永远都是人生巅峰,零毛孔外带满脸的胶原蛋白,吃再多都平坦的小腹和饿两天依然稚嫩的婴儿肥,有对艺术痴迷不悔的执着追求,有对未来无限憧憬的热血澎湃,还有对逃离五指山重压的飘然释放。那股“你算老几,好走不送”和“我就是我,玉皇大帝也不能奈我何”的孤傲c清高c目空一切都有且只属于18岁。
过了那个年纪,胶原蛋白在直线下滑,物质却在反比增长,追求者络绎不绝,烂桃花却也与之俱增。过了那个年纪,既失了资本,也丢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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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当天,任君爽与白晶晶去学校的路上,看见马路中间呆站着一只流浪狗,踟蹰不前,后退不得,周遭是车来车往。《大话西游》里那句经典台词:“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哎。”她对白晶晶说:“那条狗好像我们啊。”白晶晶随口反怼:“你才是狗,人家可是小仙女。”
当天回家,白晶晶和李健仁声称有事,要先行离开,任君爽一眼看穿他们的小伎俩。
任君爽:“别盘算着给我过生日啊。”
白晶晶:“你有读心术吗?”
任君爽:“我从来不过生日,变老有什么好庆祝的?”
李健仁:“可是我们都准备好了,准备好几个月了”
任君爽见李健仁难掩失落神情,一时心软松口:“那好吧,就一个要求啊,低调。”
白晶晶和李健仁互相看了一眼。
李健仁:“我们还是,先走一步。”李健仁拉着白晶晶飞奔而去,还不忘隔空喊话任君爽,“你一个小时之后再回家啊!”
李健仁和白晶晶回家,把小区横幅c鞭炮锣鼓c楼道气球收拾一番,进家门后,聚集的同学们以为任君爽回来了,喷香槟c滋雪花c扔蛋糕,当他们反应过来只是李健仁和白晶晶时,已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