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黄昏,天气有点阴沉,冷风略显锐利。
宋家的祖屋,是一栋灰黑色的纯木质一层半平房。宋廉离家去一中上学的第三天,宋家人就搬到这里住了。
此时,坡屋顶上,有炊烟自陶土烟囱升起,却很快被风吹散。而用石头c木板压着的白色塑料布,在寒风吹刮下,沙沙作响,令人不禁担心:若是风再大点,会不会把塑料布吹飞?
屋前,刚刚从田里回来的宋家父子三人,依然在忙忙碌碌。
“咯咯咯咯咯哩哩哩哩哩”
宋博如往日一般,端着一小盆的谷子,用特别的嗓音,呼远处的鸡鸭回家。而十几只鸡鸭,听到宋博的呼声,正飞快地往屋前冲来。
紧接着,宋博将小盆子里的谷子,均匀地洒在屋檐下的地上,鸡鸭则争先恐后地上前抢食。
虽然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放养觅食,却也不可能吃得太饱,一会儿就要被赶进鸡圈c鸭圈度过漫漫长夜,此时不抢几口,更待何时?
宋明峰正在劈柴。
千百年来,溪山村一直以木材为燃料,砍材c劈柴从来都是一件不轻的劳动负担,白天上山砍木头回家,然后趁黄昏c或者雨天时,先把它们锯成一截一截,然后再劈成一小块小块,堆在墙角晾干,使之更容易燃烧。
而王慧则蹲在屋檐下,用两个塑料脸盆洗菜:一盆装水盆装菜。
旧房子没有洗衣池,所以洗衣洗菜都有点不便。不过,王慧现在抱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当初让你买点油毡,你非用塑料布,这风要再大点,屋顶的塑料布就该被吹走了。”
宋明峰的嗓音也并不太小:“要是买油毡,飞儿的学费就不够了!先不说学校让不让拖欠,即使让拖,传出去飞儿会被其他同学取笑。”
“当时就差两三百块,不会去借吗?”
“几万块都没借,两三百块借什么?”
这是观念的差距。
王慧认为,两三百元钱,应该很容易借到,也不难还,直接买油毡遮屋顶,一步到位c结实耐用。
宋明峰却觉得,好几万元都咬牙顶过来了,何苦为了两三百元,沾惹借钱的名声?
宋博见状,赶紧走过来,脸带微笑c语气和缓:“好了,阿慧,这房子看着不咋样,我可住过好几十年,结实得很。搭塑料布只是为了遮住几处漏水的地方,即使塑料布都风被吹掉了,下面不还有瓦片吗,漏雨的地方拿盆子接着就是,不碍事。”
说完,瞪了儿子一眼。
宋明峰意识到刚才的嗓门有点高了,忙低声补了一句:“过几天再放一次木排,我马上去买油毡换上,行吗?”
王慧,看了看这父子俩,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洗菜,转移了话题:“粮食有着落了,桂花妹子说能借我们五百斤,叫我们随时去他家拿。”
桂花年龄略小于王慧,丈夫姓陈,因跑运输死于车祸,只留下桂花和一个与宋飞儿同龄c且为同班同学的女儿陈媛相依为命。
桂花性格泼辣c勤勉能干,却与温婉心善的王慧相交甚厚。这两年农忙时节,孤儿寡母的,有时难免忙不过来,王慧就会拉上丈夫,专门腾出时间去给桂花帮忙。
此次借粮,恐怕也不无还宋家人情的意味,只是,若把大部分的粮食都借出来,她自己反倒不够,就不好了。
宋博想了想,有点不太放心,叮嘱道:“她家平日里种的田不多,应该剩不下那么多粮食吧?阿慧,你改天问清楚,不行就少借一点,不够的我们可以找别人借。”
王慧点头道:“放心吧,爹,我明天去问清楚!”
桂花是个要强的女人,丈夫去世近三年了,因为担心女儿受委屈,拒绝改嫁,誓言要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