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
一栋两层半土木结构的老屋前,水泥洗衣池内放一个绿色的塑料脸盆,水龙头的水往盆内哗哗地流,一个年过三旬c面容黝黑,却五官棱角分明c剑眉浓密的中年男子,正站着拧毛巾洗脸。
“老宋,有你的信!”
一个黑瘦黑瘦的小伙子,骑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向中年男子快速驰来,左手扶车把兼按响亮的铃铛,右手从车前框的绿色帆布背包内抽出一封信函,向老宋晃了晃。
“是小陈啊,稀客,怎么会有我的信?”
老宋赶紧拧干毛巾,擦了擦手,再放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有点疑惑地从已将自行车打横的小陈手中接过信,边看边读:“昌田镇溪山村,宋明峰转宋廉收,景云县第一中学”
读罢,并未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目光略显呆滞,不敢置信的喃喃:“难道是”
“撕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小陈含笑怂恿道。
“对对对!”
老宋转身到厨房找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信函,然后抽出一张酒红硬纸壳,纸壳上工工整整地烫着五个鎏金大字:录取通知书!
小陈朝宋明峰拱了拱手,朗笑声中露出两排大黄牙:“恭喜啊,老宋!”
“等等,小陈!”
狂喜中的老宋,转身冲进厨房,从柜子里捏一包香烟,追了出来。这可是数月前同村青年结婚,他去随礼时分得的好烟,一直没舍得抽。
“不用,老宋,真的不用。”小陈边将宋明峰拿烟的手往外推,边说道:“哪能收你的东西!”
“平时不收,今天必须收,赶上了大喜事,好歹跟着沾沾喜气!”宋明峰再次将烟递过去,笑着劝道。
小陈这才接过香烟,苦笑道:“真拗不过您!行吧,今儿我就收下了,跟着沾沾你儿子的喜气!”
然后踏上自行车,扬了扬手中的香烟,向宋明峰道一声“谢了,老宋!”,随即扬长而去。
远处,隐隐传来自行车欢快的铃铛声。
宋明峰看着小陈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小陈的全名叫陈明,今年二十一岁,与老宋一样,都是溪山村人,为人机灵,带着点江湖气,负责为整个昌田镇十里八村的乡亲送信,所以几乎对整个镇的每一户人家都熟。
他的工作不算正式编制,只相当于镇政府的临时工,收入微薄。平时给各家送信时,收信者通常会给他点什么以示感谢,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惯例。
送信人虽然不起眼,但对景儿的时候,也能给你来个成事不足c败事有余。儿子马上就要远赴县城读书,将来书信来往难免,宋明峰自然得示好。
将录取通知书认认真真c从头到尾细读一遍,宋明峰脸上的喜悦慢慢消失,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学费四万五千元整”几个字,犹如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略微有点出神地在厨房门边的青石墩上慢慢坐下,将通知书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巴掌大的铁盒个烟斗盒火柴。
打开铁盒,从中捻起一小撮烟丝,塞到烟斗钵内,压实,然后划燃一根火柴,将烟点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青烟在晚霞中袅娜上升。
宋明峰眉头紧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仿佛看着远方,却没有焦点。
自从儿子宋廉上学以来,他就再也没有买过整包的香烟,而改为抽烟斗,因为一斤几块钱的烟丝,能抽个把月。
如此节俭,自然是因为经济窘迫。
但他的家庭困难却不是因为懒惰c病痛c或不会干活。
母亲早逝,父亲宋博如今身体康健,相当于半个以上的壮劳力,妻子王慧贤惠能干,自己正值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