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渊是害怕的,而且怕的来由,有很多。
害怕到,他自离开庄园后,便亲自出手,一刻不停地,带着他的属下,沿路捉拿逃跑的夏子渠与夏盈。
他今日唯一的庆幸,不过是赶在大祁的凤城侍卫军之前,抢占了先机。好在吴影给吴月用唇语的形式留了信,让吴月速速唤他来救韩叶;好在他救到了韩叶,并且做得还算悄然和隐晦。
只是,他依然担心,自己是否在当时的情急之下,有所疏漏,被人觉察。
不过现下,他只需要抓回那逃跑的父女俩,就算之前有何变故,就算这中间有人捣乱,也有的是法子,能转危为安。
可是,现下已值深夜,月上枝头。
夏盈和夏子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了无踪影。
他的人马还在四处搜罗着,距离天亮不过也就两三个时辰了。衡渊的心情坏到极点,他的心中仿佛隐隐预见,待太阳升起之时,就会是飓风雷电交加之日。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该不该去为此打算?衡渊突然就不想去想了,他只想去见韩叶,越快越好。
于是一路疾行,待衡渊到达韩叶所在的石牢门口,却突然踟躇了脚步,不知如何面对里面的人儿,更不知该与她如何沟通。顿了片刻,想了想天明之后未知的一切,衡渊成拳的大掌紧了紧,终于推门而入。
韩叶并未休息,明黄色的烛光下是她一张略显木然而苍白的脸,背挺得很直,坐在桌前,双手捧着一盏茶杯,杯中的水倒了许久,只是倒茶的人却忘了喝,兀自捧着,任温度冷却,冰凉。
她的视线本是飘散的,待听到石门的响动,才重新汇聚。一见到来人,韩叶立马站了起来,险些打翻了茶杯。
衡渊将韩叶的悲戚与慌乱尽收眼底,心里止不住地心痛难当。
两人一时无话,对视了许久,衡渊才开口打破了沉寂,“叶儿,你就没什么对我想说的?”
“你们,抓到夏盈了?”韩叶的语气有些冷。
“没有。”衡渊的声音中有隐隐的怒火。
“好。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这句话一出,衡渊只觉难以置信,眼中顿时浮起了浓浓的痛楚。如果说他刚才是为了韩叶感到心痛,此刻却像是被韩叶一把刀子扎穿了心口似的,冷风就朝着那个空洞往里灌。
成拳的双手握得更紧。衡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一脸阴鸷问道,“韩叶,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今天做这些荒唐事的时候,把我衡渊置于何地!?”
“大将军,您犯不着在乎我这样的小人物,将您置于何地。对您而言,生杀予夺,大权在握。我看重的人,您想抓就抓,想杀就杀,我连说话和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呵,好!说得真是好!”衡渊听着韩叶的回答,句句敬语,令他怒极反笑,笑声在空荡而密闭的石室中,显得更为阴冷。他大步走向韩叶,一身的狠戾与肃杀之气再无一丝收敛。
随着衡渊的欺近,韩叶只觉得身体几乎要难以自控的颤抖,她害怕地后退几步,直至退无可退。这一瞬间,她突然发觉,眼前衡渊的样子,可能才是大祁战神的真实面目。冷血凶狠,且气势强悍而狂霸。
韩叶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的恐慌,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道,“放我出去。”
衡渊此刻已离韩叶极近,他一只大掌用力捏住韩叶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听到韩叶的话,又是两声冷笑。
“放你?凭什么?”
衡渊将头低下,双眼离韩叶的更近,如紧盯着自己猎物的猛兽,缓缓地,轻轻地说道,“叶儿。”
明明是柔情的呢喃,却因为衡渊手上的力度和眼中的温度,让人不寒而栗。加之石壁上的冷意自后背传来,韩叶只觉得整个人如置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