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就是颁奖,先是长风集团总经理,董事长等几个大领导上台去做了一番致辞,勉励的话,听得人热血沸腾,然后就是成批成批地上台去领奖。一般重奖都是在最后,张小泉的这个项目便是压轴的。
“之所以长风金属件的清洗线改造能够被评为一等奖,我这里要解释一下,免得有的单位觉得我们评选不公,一台设备的改造,还能够拿一等奖,这不是忽悠人的吗?”
长风集团主管技术的副总在台上道,“虽然项目的名字叫改造,我开过一个玩笑,我说,应该叫自制,对,你们没有听错,就叫自制。这且不说,这台自制设备上,还有一个装置的论文是上了科学周刊的,那个,小泉,那名字叫什么?”
张小泉简直是愣了,他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剧情要发生,之前都没有人给他剧本的,简直是赶鸭子上架,但他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很快就有一个话筒被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清了清嗓子,连握话筒的姿势都不对,硬着头皮道,“叫《从水平移动到垂直上下移动的平滑切换》。”
“对,就是这个名字!”那副总赞赏地朝张小泉看了一眼,又打手势让他暂时坐下,“听名字就很高大上,是不是?我专门去看了这台改造的设备,听说在此之前,简直就是长风零部件的一个设备老爷啊,成天要伺候着,产量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只供埃菲尔这一款车的方向盘骨架,即便如此还产能不足,时不时就能把人搞停线。”
“现在呢?产能是每班800到900,设备操作非常简单,稳定性也很好,做这项改造的人简直是把成本、效率和可靠性做到了百分之百,你们说,该不该拿一等奖?”
一等奖只有一名,现在居然落到了长风金属件的手里。
技术副总背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长风金属件的这台老爷设备,在天气预报38c的天气里,清洗车间的温度绝对是超过了42c的,车间里的灯光全部都被清洗设备上冒出来的,带着各种化学物质的白烟弥漫着,灯光显得有些昏黄。
墙上的大吊扇在疯狂地转着,几乎要把背景音都遮盖住,即便如此,依然驱散不走车间里的高温高湿的闷热,恶劣的工作环境下,操作工的工作服已经全部都汗湿了,透过重重白色的迷雾,镜头没有错过刘工那长满了褶皱的脸,还有脸上坚毅的神色,他从中转架上取下了五个方向盘,钢筋焊接的骨架,将他的胳膊压得猛地一沉,他浑然不觉,将其放到了工装之上。
从天上垂掉下来的工装,就像一辆不知道在一座破败的城市里运转了多少年的有轨电车,每走一步,都带着没落的回音,吭哧吭哧,随时都会寿终正寝,哪怕是偶尔顺滑一点,都是一次回光返照。
报告厅里很平静,很多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惊诧的神情,不知道是为这台甫一投产就衰败成这副德行的设备,还是为操作工在这等环境里工作的景象。
这种场景,应该是在解放前的工业时期,在大sh那种殖民区里才应该出现的,如今在长风的某一个工厂里,整个长风集团的人都在重温一场解放前的电影片段一样。
哐当!
方向盘骨架掉进了溶液槽中,操作工非常熟练地从旁边拿起了一根约15米长,带钩的钢筋,伸进溶液槽中捞了起来。
紧接着,一挂被清洗好的骨架到了设备的终端,操作工又抓起一块帕子,方向盘就如同碗盏一般在他的手中左转一圈,右转一圈,不到两个方向盘,帕子上便全部都是浅浅的油脂锈污。
方向盘洗了就跟没洗一样。
“这是哪款车的方向盘骨架?这种产品还能用吗?”
报告厅里,不知道是谁,声音扬起来,带着一股子愤懑的情绪,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屏幕,看得出来,操作工是个很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