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黑色的天幕象一块镶满璀璨宝石的锦缎,与地上的点点灯火交相辉映。
如水的月色倾泄而下,轻洒在帝京的大街小巷。
它的光华,不分朱门,还是柴扉,也不管你是得意者还是失意人。
与白日的喧嚣相比,夜晚的帝京除了那两条有名的花街柳巷,其它处都要寂廖很多,少有人马走动,就是有,亦是来去匆匆。
此时,朱樱就走在这样一条灯火不甚明亮的街道上。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为何象个流魂似的飘荡在外面。
明明心中是下了决定的,可偏偏有那么一点放不下的念想,那么点的不甘心,驱使着她不自觉的往那里而去。
“酒,好酒”一个醉酒的汉子手拿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迎面而来,朝朱樱扬着手中的酒呵呵傻笑,“来,喝,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他粗豪的歌声。
人生得意?
都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那么女子呢,女子可有得意之时,得意之事?
朱樱苦笑。
月光下的白玉桥依旧如昨,静静的架在内河的两岸,只是没有那道素白身影,空落落的,仿佛是一个绝美的人突然失了神韵。
朱樱缓缓走上桥,走到往日她经常站的地方,俯身而望。
流水依旧缓缓,风依旧暖暖,就连笑声,似乎还响在耳边,一切的一切都象一场梦一样。
梦,终归要醒。
“唉”轻轻的叹息合着流水一起消泯于夜色之中
“为何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吓了朱樱一跳。
回头一看,那道在夜里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正玉树临风般挺立在拐角处。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一点也不知。
朱樱抿抿唇,没有说话。
月光照在她没被遮住的左半边脸上,柔和了她眉眼的凌厉,竟让人觉得那含了薄愁的眸光,象岸边的杨柳,柔软得似要绊住人的脚步,柔软得让心控制不住的猛的一跳。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奇怪得让郑琰民觉得陌生,害怕。
掩饰般的回身从马上解下酒囊,朝朱樱扬了扬,“前两日总喝你的酒,今日请你喝一回。”
走上前,将酒囊递给朱樱。
朱樱接过默默的喝了一口。
梨花白,李记酒肆的梨花白。
竟觉得这酒突然的苦涩而难入口。
“你今日情绪不佳,莫非有什么难事?”郑琰民看着她的脸色,关心的问道:“若有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否帮得上?”
朱樱拿着酒囊,望着桥下的水,没有回答他的话。
半晌后,突然问道:“你说,这河水流向何处?”
郑琰民一愣,想了想回道:“都说一江春水向东流,大约是流向东方吧。”
朱樱仰头喝了口酒,轻笑一声,“是吗?那树呢?”
郑琰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水有源,树有根,树当然在这儿。”
朱樱突然转头望着他,“那你说,我是水,还是树?”
郑琰民不知怎么回答了,静默着没有出声。
朱樱自己作了解答,“大约是水吧,因为我有源,却没有根,我的根,不在这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几乎不能听闻。
郑琰民却听见了,良久轻轻的答道:“其实,你可以留下”
你想我留下吗?
这句曾在心中千回百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