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河元20年,隆冬季节。
天黑得很早,暗夜仿佛一堵无边的高墙,将视野冰冷地挡在面前。
厚重的雪片象开刃的刀一般,密密麻麻地插在墙内。
听得到那刺入墙体的嘶嘶声,以及暗墙发出的痛苦的呜咽。
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隐约从散落塔上的窗口透出些萤火般的微光,在冰雪交融的深沉暗夜里时隐时现。
顺着高塔外墙往上,逆着坠落的雪冰之刃,在靠着塔尖的顶层,一个碗口大的小窗前,观察者长老孤影披着融入暗夜的黑色大氅伫立着,似一尊石雕。
那深邃、朦胧、又透着犀利暗光的眼眸,正盯向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眼眸从突闪着火焰到深蓝的冰粒,再到一种可以吸人魂魄的暗黑。
突然一道无形的光芒射出,洞穿了无边的暗墙而去。
陈朝帝都,此时正隐在浓重的夜中。
有稀落的灯光在暴雪中、在暗夜里飘摇着。
一环一环的街道将皇宫合围在其中。
披着黑氅的孤影的影身在街上出现、消失,雪上没有痕迹。
在皇宫大殿前的广场中央出现、消失,雪上依然没有痕迹。
此时,孤影的影身隐在河元帝寝宫的大柱后。
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既存在又不存在。
但那双隐在黑面罩后面的眼瞳却在冰蓝与火赤之间交替着。
那眸光没有透出,而是敛入。
在四根楠木大柱围合中,凸起一处巨大的卧榻,被半透的帷帐罩着。
一个人影半卧半坐其中。
榻侧立着一个瘦高黑袍人,恰位于烛光最幽暗处,看不清长相。
下方并排立着六位身着裘皮大氅的华贵公子,正是当朝的几位皇子。
分别为太子陈准、丰王陈予、精王陈柱、简王陈去、裕王陈义、新王陈律。
只听帷帐内之人,用嘶哑如鸟啄枯木的声音道:“自从得了这怪病,朕已经两年没有见你们了,七日后我将离去,一是去治病养身,二是保这宫中安全。”
顿了顿接着道:“从明日起,由太子代朕执政。”
丰王陈予犹豫一下,道:“父皇,儿臣认为太子没有资格。”
“此话怎讲?”帐内的声音有些阴郁。
陈予连忙跪下,道:“太子与庶民女子媾和生子,按我朝律制,本应取消皇族身份。”
只见一只手从帷帐中伸出来,抵在榻前柱上。
那只手长满了脓疮,有些血污顺着楠木柱流了下来。
帐内人怒道:“太子做为你的兄长,你本应用加以维护,却谣言诋毁,你可有证据?”
陈予显然受了惊吓,跪着往后退了几尺,不敢再言。
帐内人接着道:“你们几个是本朝皇子,朕不指望你们能同心同德,但朕绝对不能容忍你们兄弟内斗,谁若有异心,朕定不饶他。”
那长满脓疮还流着血污的手,从柱上抽了回去。
帐内人沉声道:“太子留下,你们几个退下。”
几人应声退去。
“不得与庶人通婚生子,是本朝三百年祖制,你可知道?”帐内人呵斥道。
太子陈准扑通跪下:“儿臣知道。”
“你以为太子之位、皇帝之位,都因为你是朕的长子,就理所应得吗?看你代朕执政两年还算勤勉,也有些业绩,朕才帮你遮掩,但不代表朕就纵容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违制行为。”
“身为太子,竟被欲念牵制,而不能自控,正如丰王所言,你有何资格承继朕之大宝。如果你不想授人以柄,就尽快自行处理,如果下不了狠心,朕离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