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因思直白点头,回得飞快。她方才用脏袖子擦脸,现在脸上尽是一团团脏兮兮的泥迹。
杨远飞看着她蓬头垢面却浑然不知,还答得一脸正经的模样,惹得他忍不住直想要笑。
这昏天黑地,四周是乌漆漆的一片山林。他在山下沿着苏桥指的道一路上山来寻她,边走边喊,喉咙也喊得沙哑发痒,辗转探了好久路终于听到远远的一声回应,他霎时就如放下胸口重压的大石,马上朝着声音的方向急赶过来,遥遥便望见石头旁蜷缩成一团的人儿。
他离她有些远,他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自己。她坐在地上抱着布包哭得可怜凄惨,口里一直在喊着她的兄长,她喊她怕,问他在哪里。
他如释重负,一解心中担忧,急忙跑到她的身旁。
杨远飞查看她的脚腕,只轻轻一碰,沈因思就‘哇’的一声大呼着痛,天色黑沉也不好判断是否伤到了筋骨。杨远飞环视四周,无论如何得要先离开这儿再说,南逢煜去沈府通知人,依那小子的脚程,该是没这么快找到这儿,只能由他背着沈因思走下山去。
眼前人儿小脸脏兮兮的,也不哭了。杨远飞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擦她脸上的灰泥。
杨远飞突如其来的举动,沈因思始料未及。无故被他一碰,心怦的一下子猛跳,吓了一惊,人不由倏地往后一缩,动作极大,头猛地撞在身后的石头上,痛得她捂住脑袋,一直用手掌搓那撞痛了的地方,缓过来后才觉自己过于惊乍敏感了,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将军。”
杨远飞看她的反应也恍然清醒,他收回手,一副窘态,语带尴尬,“你脸脏了。”
“哦。”沈因思赶紧用手擦了擦,殊不知她的手也是脏的,越擦越脏。
杨远飞撇过脸,遥望山下,“我们得早些下山去,你脚有伤,我来背你。”
沈因思心里虽有些犹豫,可眼下也只能这样,将军好心来救她,切忌再扭扭捏捏拖累将军。
她语气诚恳:“劳烦将军了。”
她不推托便好办多了,杨远飞点了点头,却见她把一直抱着的布包扔在地上,问:“这是何物。”
“酿酒的酒粬,背着重,不带了。”沈因思说道。
杨远飞心里不由一赞她那审时度势的判断,点了点头,弯下身,一把背起了她。
路非常不平整,沈因思脚腕有伤不能使力,杨远飞站起身时她差点掉在地上,吓得她连忙用双臂搂住了杨远飞的肩,抱得紧紧的。
杨远飞见她这样,双手环着她的腿,把她往上垫了垫。
如此一来,两人贴得更密了,沈因思脸红耳赤,心如鹿撞。
一路曲折坎坷,山路布满泥石坑坑洼洼。杨远飞行得小心谨慎,步步往前,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背着个姑娘,他磕磕绊绊,走得如履薄冰。只过了一会,他的额前,背上已出了细汗。
两人一路无语,杨远飞近在咫尺,气息可闻。沈因思除了自家大哥外未曾与其他男子这般亲近过,她正是羞得满脸通红,不敢说话。
她不说话,杨远飞却开口了:“沈姑娘。”
“何事?”沈因思连忙应道。
“你的手擦伤了吗?我好像闻到一股血腥味。”
“有吗?”沈因思听到他的话,作势要松手查看。
“别动。”杨远飞因她突然乱晃,脚一时站不稳,禁不住一声低喝,急忙停了下来。
沈因思险些掉下去,本心有余悸,被他一吼,更是惶恐不安,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再也不敢乱动,抿紧唇一声不哼。
继续向前走,两人无话,气氛分外尴尬。杨远飞有些懊悔自己方才语气过重,他轻咳了一声,支吾了一阵,说:“沈姑娘今日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