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阳就要伸手推开凤鸣园的当儿,忽然,就在门后面传来动听的声音!
“秋色黄昏!啊!是秋色黄昏!浩文!浩文!”
于是一阵从门那边往里跑的脚步声!声音也渐远。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的平喉中波的嗓音!
有点熟悉却那么遥远c似曾相识却更多的琢磨不透!
浩文?浩文是谁?
那往里跑的脚步声落在上百年殷实的黑泥地上,朴朴朴,一声一声尤如一步一步就踏在陆鸣阳的心坎里。
蒋澄舒习惯于黄昏里散步,特别在秋天来临之际。可这十年来,岭南的秋天几近要在四季中被模糊掉了,被省略去了。
夏季总是那么长,从三四月开始就一直延续到十一月甚至十二月。然后某个晚上,北方南下的冷空气一吹,便连人带景地吹进冷嗖嗖的冬天。
蒋澄舒来不及感受秋天c连凤鸣园里的白兰花c鸡蛋花和米兰树也来不及感受秋天。
突然凛冷起来的当儿,凤鸣园的花草,总是要隔好几天,才能反应过来,应声落地。
现在,天气是凉凉的,花儿,却还是香香的。
蒋澄舒有一种特别的预感
自从电视新闻里惊现陆鸣阳身影的这一段日子,蒋澄舒心绪不安,悄悄多少次走到凤鸣园里头的大门前,每天侧耳分明就听见凤鸣园门外西风骤起。打开门,却仍旧是一片耀眼的夏日阳光。
这个黄昏,蒋澄舒带着在秋天醒来的朦胧。
她从百年小楼,直接走到凤鸣园里黑漆木门跟前,几回伸手触摸潮重的木纹肌理,几回仰头看见眉形黛瓦下面,被长春藤掩映的青石板,外面是斑驳的“凤鸣园”三个字,这里头是精雕细琢的花鸟图。
她不知道,刚才她伸手触摸大门的肌理时,外面正有一双手,也在触摸同一块门板的另一面,泪流满面,心心念念。
关于精美的精雕细琢的砖雕花鸟,当年蒋澄舒与陆鸣阳嘻嘻哈哈地争论了许久没有定案,一个说是乌鸦一个说肯定是喜鹊。
后来澄舒在田浩文的研究资料里看到,原来是这里最普通的麻雀,只不过匠人在做的过程中突发奇想,给添了一条长长的漂亮的小雉鸡尾巴!
在名城,有一种神奇的雕塑,现代雕塑家们仿佛都忘了去研究,忽略了去传承。就是自明清以来一直延续到民国,名城的匠人艺术家向来调皮,做砖雕c灰雕或都陶塑泥塑时,总是随着突发的灵感,给金鱼造个鹦鹉头;给蛇身弄个丹顶鹤首如此等等的奇思妙想,经常会出现在老房子山墙上的边角,或者寺庙的房顶雕梁上。
田浩文曾经对蒋澄舒说过,凤鸣园的不普通,就在于她的普通。
栽种最普通的鸡蛋花树米兰树和白兰花,把几种名城到处都是的植物花朵儿的香味相辅相成得那么出类拔萃!
睡莲鱼池是本地500年古窑里烧出来的大陶缸;
牌匾是不基起眼的小字体赵体,背面不是龙不是凤,连喜鹊也不是,而是名城这一带最普遍不过的小麻雀,却巧妙地带上一束雌尾;
即便是每一处不起眼的砖雕,也只是本地随处可见的蕨类小草c狗尾巴草或者河涌里泛滥着的紫红色水仙花。
但不普通在于,手工精细满含深情”
这些,有可能都是蒋鸣凤最喜欢的小东西
只是隔了一道门,陆鸣阳在门外看着“凤鸣园”三个字发呆;蒋澄舒在看着那两个长着雌鸡尾的小麻雀随着天色黯淡而渐渐模糊。
忽然,蒋澄舒感觉身后一阵和煦,长春藤蒙上了许多灰土的叶片仿佛瞬时勾勒一道金边!
蒋澄舒兴奋地转过头,刚才被阴云完全遮掩的夕阳,正清晰着,慢慢坠落在凤鸣园尽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