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六叔便来寻她,瞧见她眼下两块乌青,以为是梦魇所致,一阵心疼,嚷嚷着叫人去寻医问药,又将求来的平安符让丫鬟装在荷包里,叮嘱她日日戴着。
孟庭柯料到他是这副如临大敌的情态,有些心虚,梳洗时她也看到了,还特意让青禾将面脂铺厚一些,只是也没遮挡住,连忙应付几句,又问,“何时归家?”
六叔恍然大悟,只当她昨夜是择席睡不好,“你若不想留了,我便派人去通知你兄长们,晌午如何?”
灵台寺斋饭清淡,孟窈和孟棉柯正是喜甜的年纪吃不惯,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也没注意两人说什么。孟薇倒是一字不落听完,当下十分不快,她这个四妹,未免太被娇惯了。孟庭柯也觉得不太好,哪能事事由着自己,连忙打断,“六叔决断好派阿越通知我就成,一会儿我去为祖母和父亲母亲求平安符。”
孟乐乔怔了怔,这次他外出归家,庭姐儿倒不如从前那般随性而为了,也不知是年岁的缘故,还是别人说了什么。有这个念头,他狐疑的看孟薇一眼,整个孟家,只有这个三侄女和庭姐儿不对头,说了什么也不意外。都是小女儿间置气,他实在不好说什么。但是庭姐儿为此开始有顾忌不自在就不好了。
孟薇眼观鼻口观心喝着白粥,感受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压下的不快立刻卷土重来,瞧瞧!娇惯到别人什么都没做也要被殃及。孟薇已经控制不住希望孟庭柯以后遇上一个不好相与的婆母,好好教训她一番。
出山门时正是晌午,六叔和兄长已经在等着,二哥三哥说受不得马车拘着,六叔便派几个护卫跟着让他们骑马先走。孟窈和孟棉柯都有些恹恹的,一左一右牵着孟庭柯的手。孟庭柯知晓两人是累着了,用完早膳就跟着她一个殿一个殿的请香叩拜,又去求平安符,出山门这段路也长了些,孟窈还好,孟棉柯眼睛都微红,小姑娘定是憋着一肚子委屈。
孟庭柯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两人,留了青柳照看,自己去挤六叔的马车。她的马车比寻常马车舒坦一些,她喜好外出游玩,六叔当时费了心思,木材和锦缎软垫都亲自选料,她极为喜欢。祖母还打趣过别人是因着出门才乘马车,她是为了想坐马车出门。
路上孟乐乔翻出核桃给她,孟庭柯一边铰一边吃,觉得铰得太慢,又指使六叔和她一块铰。孟乐乔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打趣,“我就瞧着你吃成个胖丫头。”
孟庭柯也乐,“我着急什么劲儿,反正赖你,到时候祖母会和你计较。”说着故意又塞核桃仁进嘴里。
“得得,小祖宗。”孟乐乔装出一副告饶的模样,又给她递过一把核桃仁。
“诶六叔,我想在听雪阁种几株银杏,你觉得如何?”孟庭柯那模样像是突发奇想。
孟乐乔也当她一时兴起,略略思索,“你种那公孙树可没趣,若是想看无边落叶,我倒有个去处而且你那听雪阁全是梨树,妙不可言。你三哥若是知晓,非得说你霸王风月。”
“一树落木千树雪如何不美妙?”孟庭柯辩解,却也没再坚持。她想种树是因着看到灵台寺后山那条沿路的苍松,但是祖母觉得在宅院种梨树不吉利,当初她费了好多功夫才将听雪阁里的梨树留下来,若如今种其他树,祖母定会以为她不喜欢了,将一众梨树清理个干净。
上一世她出嫁到四皇子府之后,祖母就领着六叔一群人去将听雪阁的梨树全挖了,拄着拐杖亲自盯着,甚是伤心地说,“我老太太就说梨树不吉利,你们附庸风雅偏要留着,引得庭姐儿也来劝我,如今你们无事,我的庭姐儿却嫁与皇家,看这情势,未来还不知是何光景”众人皆不敢应声。六叔给她来信,她看得落泪,回信时却插科打诨,让六叔和祖母说,就算是满园桃花,她也是要嫁的
孟庭柯不再说话。孟乐乔看她没失落的模样